经这一打岔,郑氏也有了决断。
“老人家,你请便吧。”她说完,便要带王妧去营帐。
老仆人连连出声感谢。
当王妧掀开营帐的门帘时,仍能听到那男子的絮聒。
“老东西,我心口难受,快给我水……”
随后,她放下厚重的帘子,将那道声音隔绝在外。
营帐不大,但起居用物齐全。
郑氏倒了一杯水,但不是为她自己。她将杯子递给王妧,和颜悦色:“这段时间,在外人面前,你不能称我为‘二婶’,我也不能叫你‘阿妧’。你明白吗?”
王妧想了想,最后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你好好休息,等天一亮,我们就启程。”
郑氏替她铺好被褥。
床铺舒适极了,王妧很快困倦起来。她看着郑氏佯装镇定的脸,不知不觉陷入了支离的梦境。
她和老师争论一个旧典。
燕国公带她去书房。他们要找的书在高高的书架上。
母亲江氏随后而来,向燕国公哭诉。
“我没想到会害了……”
害了谁?
她下意识地认为那句话之后应该接着一个人的名字。
江氏发现了她,并向她走来。
她闻到江氏身上槐花的香气,但是,江氏的脸却是模糊的。
她定睛细看,终于看清了江氏脸上的泪痕和佯装的镇定。
顷刻间,她惊醒了。
营帐里空无一人。
王妧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双眼盯着床前的小油灯出神。
她想起王娴说过的话。王娴姐妹年后便要启程去京城,郑氏怎么会选择撇开自己的两个女儿,反而陪她这个侄女南下?去往京城的路山长水远,难道郑氏不担心女儿们会受苦、会遇到危险么?
既然郑氏认为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暴露,那么,燕国公府的仇人必然是知道这一点的。那个人竟如此通情达理,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该死的只有燕国公和他的血脉,而燕国公的弟弟王政一家是无辜的?
身负仇恨的人会有这样的理智吗?
王妧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声嘶鸣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听到营帐外响起凌乱的马蹄声和一阵阵呵斥。
是有人惊了马。
仅凭这起身的功夫,王妧恍然猜到了什么。
惊马的人除了武仲,还能是谁?
探帘出来的她只看到武仲被那匹惊慌失措的马儿带往滁州城的方向。
“该死的……”
她不知道该怪武仲鲁莽,还是该怪自己不小心睡着、错失了先机。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多虑。
王妧按着袖口的匕首,闪身走进路旁的树丛里。
就算是靠着自己的两条腿,她也要走回滁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