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如果不胡闹折腾就不会被打发出京,不打发出京就不会坐船,不坐船就不会……晕的昏天暗地啊。
躺在床上,增寿发出痛苦的哀嚎。
“六爷,喝点水吧。”初七端着茶水过来。
“嗷……”
一听到水,胃里又开始翻腾。
“爷这样,不吃不喝,吃啥喝啥都吐,倒是像我娘怀我弟弟时候。”
增寿瞪她一眼,却见初七提到她娘,她弟弟,一张平淡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异样的神采。
增寿想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他忍不住问:“你弟弟呢?”初七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低声道:“没生下来,我娘那时都要生了,我爹出了事,我娘当时就见了血晕过去,我弟弟……”她咬牙切齿:“都是岑国璞做的孽,这仇我一定要报。”
增寿叹息着:“你那时还小,未必知道的那么清楚,你如何确信你爹没有临阵脱逃?”
“大人!”初七将茶碗放下,噗通一下跪倒在增寿床前,倒把增寿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我最讨厌别人跪来跪去。奶奶个腿儿的,自从离京,只要遇到人跪我就没好事。”
“六爷,那年我十岁。”
增寿点点头:“哦,那你现在十七岁了。”
“我哥哥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我那年十岁,我娘当时坏了弟弟,已经有七个月了,我们全家都很欢喜。只是我爹那段时间总皱着眉头,忧心忡忡,人也开始消瘦。哥哥背后和我说,天圣教的匪徒已经离这不远了,让我不要为琐事去烦我爹。我娘说既然这样,先把我哥哥和我送回老家去,她陪着爹爹守城,我爹不同意,要我娘带我们一起走,后来又说我们全家都不能走,他是县令,若是县令的家眷都走了,全城的人心就要散了,我娘当时听了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红着眼睛说死也要全家人死一起,我爹要做忠臣,她就带着全家人做忠臣的家眷。”
初七说到这,眼泪掉了下来:“大人,你说,我父母做出这样决定,我爹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呢?我们全家都没走,我爹是在县衙被抓的,根本就没逃走,”
增寿吃了一惊:“你确认?”
“我亲眼看他们把我爹带走,我哥哥出手去拦,被一个大胡子兵一刀就给砍死了!”初七说不下去了,头抵着床铺,双肩抖动,低声啜泣着。增寿犹豫一下,手伸出去停在空中过一会才僵硬地拍了初七后背几下:“好了,好了,谁都有伤心事,别想那些了。这事我会调查的。”
初七抬起脸,满脸泪水,眼光闪亮:“大人不会骗我?”
“当然不会,我将来要想飞黄腾达,必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有什么是比撼动岑国璞这样的大人物更惊天动地的?”
初七一愣:“大人,您真的不在乎将来身份暴露会……”
“闭嘴。”增寿厉声道,“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你若再有这样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掐死你。”
“是,奴婢知道了。“初七低下头去。这些天她放松了警惕,忘记这位主子喜怒无常,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人啊,要足够强大,强大到做什么都是对的,错也是对的。”增寿像是自言自语。
这时船又剧烈晃悠一下,增寿踉跄着往门外跑,初七在后面喊:“六爷,吐盆子里吧,别折腾了。”
增寿趴在船头又是一番呕,顺子在后面拍着他的背,初七递过来茶碗:“六爷,漱漱嘴。”
说着又用帕子在增寿嘴边按了按,增寿喝了口水,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的,忽然看到对面,水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顺子喊道:“六爷,您甭咽下去啊。”
初七顺着他眼光看向对面,咦了一声,接着咬牙切齿:“姓岑的!”
不远处有一艘大船,看着比他们这艘还要大,两层雕栏画栋,很是壮观,那二层船舷前站着个白衣男子,头发只别了一只簪子,江面上风大,吹的他白衣飘飘,很有点仙气,正是岑十三。
岑十三也看到了增厚,微笑着朝他挥挥手,好像还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