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一愣,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少女称呼王安石用的是“父亲”这个称呼,而和她年龄不过相差一年左右的王雱却是用的“爹爹”和“阿爹”这样的称呼。亲疏程度显而易见。
“我知道。”少女浅浅一笑,“父亲他只不过是有些害怕面对罢了。生离死别见得多了,自然就会担心害怕。只是……父亲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顾言长叹一声,“对于自己深爱的东西,人总是害怕失去的。”
“我知道……”少女顿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但是……”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是你忧愁的原因吗?”顾言又轻轻叹了口气。
“你觉得呢?”她微微偏过头,反问道。
顾言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觉得不是。”
“你真是个敏锐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赞叹,眨了眨眼睛,“那你说说原因是什么。”
“你很喜欢阮籍的诗。”顾言答道,“阮旨遥深,阮籍的诗颇为难懂。有人说,阮籍是魏氏的忠臣,但是我觉得,用‘不为魏死,耻与晋生’。一句再合适不过了。你感到很困扰。”
“‘不为魏死,耻与晋生?’这八个字的确十分精妙。”她转过头,“这可一点也不公平,看我的信,你看出了我喜欢阮步兵的咏怀诗,我从你的信里,却看不出你喜欢的诗人。你似乎对每一个诗人都是欣赏的,却没有特别的喜爱……我都猜不到你最喜欢哪个诗人。”
我最喜欢的诗人现在还没有那么出名。顾言在心里暗叹道。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顾言道,“你觉得活着是为什么?”
“太史公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觉得人活着应该要做出些什么才对。”她皱起了眉毛。“不然便是连鸿毛都不如了。”
顾言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果然,停顿了一会儿,少女继续开口说道,而这一次显得更为犹疑,“但是卑弱、敬慎、专心、曲从不才应该是女子所为吗?”说完之后,恍然想起了什么,又抱歉的说道:“嗯……这个你可能没有听过……”
“不,我听过。”顾言打断了她的话,“曹大家的《女诫》,我读过的。”
她笑了笑,但笑容明显有些僵硬,“我有这样的思想,本来就是不对的,不是吗?”
顾言的心里瞬间闪过了第一世看的《女性心理学》中的一小段文字:“由于在同等能力下,女性的社会地位无法取得保证,所以女性抑郁症患者的比例明显高于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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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为魏死,耻与晋生。”这句话是晚清学者王闿运对阮籍咏怀诗中其中一的批注。这里借用一下。
“曹大家”是《女诫》的作者班昭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