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燕临等山民都说过要送时桑,不过,时桑不想面对那等悲戚场景,便没让苏津告知他们。
来时是一人一神一猪,归时亦如此,刚好。
“嗯,走吧。”时桑将胳膊收得紧了些,更好地护着苏津。
前蹄撩起,阿哼疾速登高,进而在长空狂奔,踏着云彩,越跑越远,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天色中。
苏津如今无法进入凡界结界,将至交界时,她一夹腿,让阿哼停了下来。
本是她独自下来就好,阿哼还要送时桑前往时家。
可苏津这边刚站定,转身,发现时桑紧随其后。
二人相隔一步,相互瞧着。
时桑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出口。他低垂着眼睑,若有所思的模样。
若什么都不说,就该分别了。
若说些什么,就该舍不得分别了。
“夫君,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苏津笑嘻嘻地问。
她又调侃:“你若真是太过舍不得,就索性别走了吧!我们俩寻个荒山,把劳什子的魔神、百山、九天都甩在身后,只管过我们的安生日子!”
她最烦哭哭唧唧,私以为她这样潇洒的上神不该有那等弱势情绪,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扬起笑容。
时桑没应,下颌绷直,沉着脸。
有那么一瞬,苏津几乎以为他要说“好”。
她也知晓,时桑不会同意。
时桑的心中蕴着天下苍生,所谓苍生,就不仅仅是她。
“夫君,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舍不得我了啊。”
还是没反应。
唉。苏津默然叹息。
看来,时桑是真的有点难过。
她上前一步,牵起时桑的手,左右捏着他的手背,放柔了嗓音:“夫君,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至此,时桑适才抬起眸子。
不知何时,他的眼角染上一抹猩红,像是指尖扎破时渗出的血珠,又像是雪山顶上的彼岸花。
是被惨白衬得愈发刺目的红。
“夫君……”苏津恍然,也有些惊愕。
平日里,时桑的情绪都太过浅淡,如暗流涌动。
以苏津的共情之力,显然难以从他那静默如深渊的眸子,或是面无表情的神色中觉察到他的喜欢。
故而此刻瞧见那明晃晃的哀伤,苏津一时不可置信。
时桑会为与她的分别而落泪吗?
可是……她不想见时桑落泪。
她惟愿时桑永远心安神泰,永远揣着神仙的清冷,永远睥睨众生,不必低头。
她的夫君,就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