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蹲在同学家的院墙边刷牙,满口清香的泡沫令她感到很愉快。今天考试的三个科目非常有把握拿到高分,如果按照今天的题目难度,完全可以报更好的学校,考幼儿师范感觉有些屈才。
杨梅的同学招呼杨梅进屋温习明天的考试内容,杨梅含一口水在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然后朝院墙吐去,脚步轻快地转身进屋。
杨春趴在院墙外默默地看着二姐杨梅的一举一动,不一会窗玻璃上映出杨梅和同学头挨头学习的影子,杨春收回目光跳下踩脚石。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找江山要到杨梅同学家的地址,杨春先回家和大姐说了实情。杨桃担心得坐立不安,总觉得杨梅有家不回睡在同学家不妥。杨桃一会担心杨梅在同学家不方便,一会又担心杨梅会出事,到时候哑巴吃黄莲就惨了。
杨桃放下针线就要出门去找杨梅,杨春拦住杨桃。
“既然二姐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不想咱们去烦她。如果现在去找她,反倒会挑起她的逆鳞,到时候肯定会影响二姐考试,现在是关键时刻,咱们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大姐放心,我会时时看着二姐,后天考完最后一科,我一定把她带回家。”
杨春说是这么说,心里也还是担心杨梅住在外面不安全。所以偷偷溜出来看杨梅,见她真的是和女同学在一起才算稍稍宽心。
杨梅同学家所在的这片房子,家家都是高墙红瓦的大院落,错落交织,夜色里显得每家门前的路很狭窄。杨春顺着原路往回走,感觉狭长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走了很久也不见走到开阔的大街上。终于走进一个死胡同,杨春才发觉自己走错路了。
上辈子就是路痴离了导航不能开车的人,看来重生也救不了这毛病!杨春自嘲暗叹,折身往回走。这时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逆光站在巷道中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夜风吹起他头顶的乱发,那人就仿佛一尊泥塑一般。杨春的心里格楞一下,她明明记得刚刚经过这条窄巷,两边并没有分岔。那个人……那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想到这里,杨春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人一直跟在身后自己竟然茫然无觉!
杨春也站着不动,盯着对面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那个男人!逆光的轮廓里,那个人身形粗壮,头方手长,只是,只是那人的裤管有些奇怪,一只裤管随风飘荡,隔得远也能感觉到裤管里面的空荡。是个瘸子,杨春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刘硕喜?
夜色里一男一女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凌空对峙,虽然看不出彼此的脸和目光,却能感觉到彼此身上透出的刹气。
对刹气!杨春感觉到那具粗壮的身体里正聚满刹气,像无形的黑雾在他周身围绕,只要杨春再往前走几步,必然会被那团黑雾吞没。
杨春抓紧了袖口里的如意乌棘棒。乌棘棒收缩起来虽然不大,不过为了拿取方便,杨春在衣袖里缝了袖袋,袖袋口用松紧带固定。有需要时只要伸手插进袖袋就能拿取乌棘棒,比装在衣兜里要方便许多。这也是杨春经过反复演习,最终确定合适存放乌棘棒的方法。
如果是刘硕喜,那可来得正好!可以省去等待他再次犯案的煎熬。
杨春稳了稳神,抬头望了望无边的夜空,然后轻轻哼起了小曲抬脚轻迈。好像刚才那一瞬间只是想心事走了神,并不在意眼前出现的人。
这种时候如果让对方感觉到了自己的警惕,反倒会让对方更加警觉。杨春轻哼着小曲,余光却紧盯着那团黑影。
黑影似乎没料到杨春会突然反转,竟然无视他的存在,轻歌慢步缓缓而来。
黑影的一条腿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像是站久了有些累,重心偏了一偏又重新固定好。杨春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了,黑影就是一个不想让人看出来的瘸子。
离黑影还有四五米的距离了,杨春的呼吸变得不再均匀,把乌棘棒移到手心扣在机关上随时准备启动。
黑影似乎也不能控制呼吸了,沉重的呼吸和油脂旺盛的体味朝杨春劈头盖脸袭来。杨春屏住呼吸,又前进了两米。黑影站在巷道中间,不论杨春从哪边过去,都在他的手臂可及的范围。杨春看准形势,干脆朝黑影直面而去。如果黑影动手,杨春眨眼之间就可将他擒住,如果黑影站着不动,那么杨春和他就是擦肩而过。
“喜子——”
一声慈爱的声音从近旁的高墙大院里传来,“怎么跑后院去了,赶紧回屋吃饭。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饿,你都多大的人了……”
高墙里探出一颗妇人的脑袋,对着黑影啰嗦了一顿,又隐了下去。墙内响起踢踏的脚步声,应该是妇人要出院来找她口中的喜子。
杨春没有停步,继续屏息前行。黑影依然没有动,直到杨春近前不足半米,黑影侧过身子给杨春让出一条路。
杨春扫视了一眼黑影,黑影浓重眉毛和硕大的鼻子在夜色里很醒目。杨春走出几步,仔细捕捉身后的动静。身后像陷入无边的寂静,只有夜风摇树的声音。迎面走来一位老大娘,边走边喊着“喜子。”
“妈,我不饿。”
杨春终于听到一句沉闷的应声。刘硕喜被老娘又叹又怜地拉着胳膊,一颠一颠地回家了。
第二天杨春找到刘硕文,不露声色地说起昨晚的“艳遇”,刘硕文惊得连连怪杨春胆子太大了,就算手里有宝贝武器,要对付刘硕喜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杨春望着刘硕喜痛苦惊惧的神情,再看他额上鼻梁上新添的青紫,“你和你堂哥打架了?”
刘硕文点点头,“我实在忍不了了,你到底让我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还有半个月。”
杨春望着远处浮动的白云,一会变幻成棉垛,一会又像成群的绵羊,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刘硕文见杨春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