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树勋忙介绍说:“汤泡肚是由猪肝尖、水口蔗菜心、原汁鸡汤等原料制成,常配合麻辣子鸡共食。这也是玉楼东酒家的名菜。所以在上海的湖南人常说,麻辣子鸡汤泡肚,令人常忆玉楼东。”
湘菜的美味让虞洽卿感到过瘾,袁树勋的这些菜肴文化知识也让他大开眼界。他又吃了一块麻辣子鸡说:“袁大人,你知道的事情真多。干脆,我拜你为老师吧,以后好多请教!”
袁树勋说:“我这些不过是没有用处的吃喝经,你用不着请教的。倒是你,小小的年纪,就能想起巴拿马香蕉这种绝妙的主意。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虞洽卿有些腼腆地笑笑说:“我看《申报》上说,外国人正在开凿巴拿马运河,规模很大。当地有些人把香蕉园都卖了,去买它的股票。上海的一些外国人也想过去呢。”
朱葆三说:“你是从报纸上得到的启发?”
“是的。”
“你喜欢看报纸?”
“我喜欢。我没有读过几年的书,才到上海时,看报纸有些费力。不过,现在好了。一般的报纸都能看下来。”
“洋人办报纸这一点,的确实用。”
“是的,幼年失学的人,要是没有报纸,一辈子只认识几个字,就没有长进了。我认识的几个老板,他们小时候只读过《百家姓》和《三字经》,现在居然能写书信拟文件,谈论天下大事,就是靠的每天读报纸。有人要办成人学校,我以为不如花钱办通俗报纸。”
“有道理。”袁树勋不停地点头,冲朱葆三说,“朱老板,后生可畏哟!也许,要不了几年,在上海商界,和德就会赶上你了。”
“完全有可能。和德这么通透的人,只要有了机会,一下子就会发起来的。”
虞洽卿听朱葆三这么说,马上道:“朱老板,我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朱葆三笑起来,“还是你昨天说的那批颜料?”
“是的。”
“我是做五金的,颜料我不好销。”
“你要是经销我们瑞康号的颜料,等于是又开了一条生财之道。你知道吗?叶澄衷叶老板已经定购我们五十桶颜料,还预付一千两银子了。他也是做五金的,他能销,你为什么不能销?”
“同样是做五金,我和叶老板是不一样的。他在全国各地有许多分店,而我没有,起码是现在没有。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形成自己的*络,所以,我无法顺便销售颜料。”
虞洽卿放下筷子,有些无奈地说:“看来,你这里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不!”朱葆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银子,我借给你。”
“真的?”虞洽卿喜出望外。他拿起银票看了看,是义善源票号的——义善源票号是李鸿章的大哥,同时也是两广总督李瀚章投资兴办的,其实力和信用与源丰润钱庄不相上下。虞洽卿忙给朱葆三鞠了一躬,“朱老板,太感谢你了!不过,我可是没有财产抵押啊?”
朱葆三摆摆手,“不用抵押。今天你卖香蕉的事,让我看到了你的才干。这五百两银子可能太少,但是我只能借你这么多了。希望你在上海滩能早日干出名堂来!”
6 不是空手套白狼
虞洽卿回到瑞康号,奚润如已经从严信厚的源丰润钱庄回来,正在等他。
奚润如告诉虞洽卿:“昨天,严子均对我说,严筱舫今天一大早从浦东回来。吃完早饭,我就去等他。一直等到吃完中饭他才回来。”
虞洽卿焦急地打断他,“严经理贷款给你了吗?”
“贷了。”
“多少?”
“就是按照我们说好的,一千五百两。”
“是用瑞康号做抵押的?”
“是的,是用瑞康号抵押的。”说着,奚润如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人还是老实做人,讲信用的好。”他从褡裢里拿出房契和营业照会,“严筱舫说我们之间交往多年,我这个人一向讲信誉,说口头抵押就行了,抵押手续不需要办。这不,房契和营业照会都让我带回来了。”
“早知道这样,跟他多贷一些就好了。”虞洽卿说。
奚润如连说:“阿德啊,这可不成,用瑞康号抵押一千五百两,已经是够高的了。人家严筱舫和我们办口头抵押,那是看重我们的信誉,并不是人家傻。我们要是利用别人的重信誉取巧,那是要毁坏自己的信誉的。”他突然想了起来,“你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没有眉目?”
虞洽卿有些难过地说:“叶澄衷很谨慎,预交了一千两的货款。朱葆三不同意经销颜料,不过,他借给瑞康号五百两银子。”说着,他把一千五百两的银票掏出,递到奚润如面前。
奚润如接过银票,翻来覆去看了看。这两张银票一张是大庆元钱庄的,一张是义善源票号的,都是见票就可以兑现。大庆元钱庄是叶澄衷为了方便各地顺记号汇划调剂而特地设立的,在上海滩众多的钱庄票号中,虽说没有源丰润、义善源那样大的影响,但也是实力雄厚,信誉卓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