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瑞康颜料号!”
奚润如惊奇地叫道:“阿德,你开什么玩笑?你明明知道,瑞康号已经抵押给严信厚的源丰润钱庄了,哪里还能再抵押给汇丰银行?”
“师傅,”虞洽卿上前扶住奚润如,“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奚润如坐下,虞洽卿也在他的对面坐下。
“师傅,我知道你已经把瑞康号抵押给源丰润钱庄了。不过,那是口头抵押,房契和营业照会他都让你带回来了。你把房契和营业照会都交给我,我去找陈春澜,再把它们抵押到汇丰银行,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我们就有了。”
奚润如听了,气的胡须乱抖,猛地一吸水烟袋,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把水壶里的水吸进了嘴里。水跑进了喉咙,呛得他连连咳嗽。老板娘急忙上前,替奚润如拍打着后背,虞洽卿则从旁边的洗脸盆架子上拿下毛巾,给师傅擦嘴。
忙乎了好半天,奚润如才直起身来。他指着虞洽卿说:“阿德,你坐下。”
虞洽卿诚惶诚恐地坐下。
“阿德,你到瑞康号已经五年了。我问你,严信厚为什么会给我口头抵押,让我把房契和营业照会都带回来?”
“当然是因为师傅的信誉好,他信任师傅。”
“是的。就是因为师傅的信誉好,他信任师傅。古人云:人无信不立!一个不守信誉的人,做什么都是做不成的。经商、做生意更是如此。”
虞洽卿不说话,老板娘在一旁说道:“阿德,你师傅说得对。你把已经抵押过的房契和营业照会再拿去抵押,就像是把一个已经定过婚的姑娘,又许给了另一家人家一样,一女二夫,到时候,两家轿子都上门,闹腾起来,要经官动府的。”
奚润如不满地白了老板娘一眼,“你懂什么?乱比一气!做生意是做生意,扯到什么嫁姑娘?”
“做生意和嫁姑娘虽是两码事,理还不是一个理?”老板娘气呼呼地走了。
9 抱着别人的孩子跳井(2)
见老板娘离去,虞洽卿小心地说:“师傅,我觉得,这做生意就和打仗一样,有时候,要兵不厌诈!再说,我们是借贷,一旦颜料吃进来,很快出手,就会连本带息还他们。这样是不会影响瑞康号的信誉的。”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做!”
虞洽卿还想争辩,见奚润如面色严峻,只好小心问道:“师傅,事情到了这一步,是我原先没想到的。都怪我,一心想着赚大钱。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今天是我们和安德鲁先生约定的最后期限,你看,事情该怎么办?”
“不能全怪你。我也是想简单了。这上海滩发财哪有那么容易?现在只好退一步了。”
“怎么退?”
“解铃还需系铃人。事情是你先跟安德鲁先生谈的,现在还是你去跟他谈。跟他实话实说,说我们筹款的艰难,请他把那批颜料分开批发销售,价钱高一点也没有关系。我们的原则是只要有赚头就行。如果他还不同意,取消这单生意也行。”
“不能取消,师傅。”虞洽卿又着急起来,“五金大王叶澄衷已经定了我们五千两的颜料,而且已经预付过一千两的货款了,要是和安德鲁的这单生意取消,我们就没有颜料供应叶先生。到时候,赔偿损失不说,瑞康号的影响力也要大打折扣。从此以后,就不会有人和我们做大宗生意,我们永远也不能发大财!”
“阿德,命里只有三升,不能强求五斗。人都是有定数的。做生意也是这样。你吃完早饭就去找安德鲁先生,和他把我们的难处说清楚,他要是实在不愿关照,那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取消这单生意。叶先生那边,该赔偿就赔偿吧。至于今后能不能发大财,现在还是不要去想!”
奚润如说得斩钉截铁,虞洽卿张着嘴,什么也不说了。
虞洽卿走进安德鲁那宽大的写字间,只听安德鲁说:“不行,这些颜料,瑞康号已经全定下了,我不能给你。”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安德鲁对面坐着一个中国人。由于他脸冲里面,虞洽卿看不清他的面孔,却能听见他说话。
“安德鲁先生,瑞康号不过就是一个小杂货铺,它没有实力。一下子拿出五千两银子来吃进这么多的颜料,只能是*人的故事——”
“什么意思?”
“天方夜谭!”
“瑞康号跟我合作多年,他们的奚老板为人最讲信用。他的伙计虞洽卿这两年也常和我打交道,他说过的事情是从来不会反悔的。所以,这单生意,我不能让你来做。”说到这里,安德鲁一抬头,见虞洽卿站在门口,忙站起身,“虞先生,你果然来了。”说着,他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人,眼中仿佛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虞洽卿在安德鲁的写字台前坐下,听了安德鲁的介绍,才知道,刚才说瑞康号是小杂货铺的人是严信厚的儿子严子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