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过:“茶。”费懋贤愣了愣,看看冯过及他面前三十余盏空茶盅,又看看自己的,相差有七、八盏的样子,吁了口气,轻声道:“改之胜了。”
冯过微微一笑:“侥幸而已,恰巧知道的多些。”
尘埃落定,冯过这位优胜者迎来一众注目礼,羡慕嫉妒恨皆而有之。
甄金莲却不肯就此罢休,眨巴着大眼睛:“冯案首最后一句就一‘茶’,这也成么?”
这不鸡蛋里挑骨头吗?即便最后一句不算,冯过也是行令最多的那一位呀。不过,众人知道冯过的身份后,算是较为膺服,却也乐得瞧个乐子。
只见冯过一本正经地点头:“怎会不算?也是诗啊。”
甄金莲嘟嘟嘴,欺负我读书少么,只认认真真地瞧着冯过,也不出声。
“嗯,是一字至七字诗。”这才是最高级的死缠烂打啊,冯过咳了声,也不确定这个时空有没有元稹这首诗,反正就是念呗:
“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听者尽皆亮了双眼,居然是“宝塔诗”呢。
宝塔诗,杂体诗的一种,是一种摹状而吟、风格独特的诗体。诗从一言起句,依次增加字数,从一字到七字句逐句成韵,叠成两句为一韵。直至从一至七字,对仗工整,读起来琅琅上口,声韵和谐,节奏明快,有如“鲲鹏展翅,扶摇直上”之感。像这样字数逐句增多,如果把全诗横写,外形似宝塔,底宽上尖。
这种“一七体”诗(有的从一至九或一至十字),既立题又押韵,指物为题,以题为韵,一韵到底。诗人或状物赋形,或托物言志。每一句都各自成对。第一字(也是第一句)既是题目,又是音韵,同时也规定了全诗描写的对象和范围。第二字往往是第一字的重复。其他六对,都是隔句押韵。这中“一七体”诗的特点是扣题紧凑,对仗工整,形成诗歌独有结构美。读后使人玩味不已,其趣无穷。
宝塔诗按形状分可分为单宝塔诗、双宝塔诗和变形宝塔诗。从读法上分,把从上依次读到下的称宝塔诗,把交织读、倒读、回文读或迂回读的各自另起了名字,如火焰体诗、飞雁体诗歌(晴空展翅飞雁文诗)、叠翠诗等。
冯过这种诗是单宝塔诗,妙趣横生,很是符合这种场合氛围。
这首诗饶有趣味,描写上,有动人的芬芳:香叶,有楚楚的形态:嫩芽、曲尘花,还有生动的色彩:“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不仅形式特别,而且读起来朗朗上口,同时也描绘了茶的形态、功用和人们对它的喜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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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这首诗倒非说如何上佳,但胜在精妙。像这种宝塔诗,原是文人消遣而写,但也得花费不少心思,非文字游戏玩的溜者不可。
冯案首……果然文采斐然,名不虚传。
饶是如此,小金莲尤不敢轻易放过,这就好似遇着一头绵羊,可不得劲地薅啊:“老去逢春如病酒。唯有。茶瓯香篆小帘栊……是‘定风波’呢,烦请冯公子录下全词。”
“定风波”,词牌名,又名“卷春空”“定风波令”“”醉琼枝”“定风流”等。正体为双调六十二字,前段五句三平韵两仄韵,后段六句四仄韵两平韵。另有数种变体。
作为头牌董小宛的贴身侍婢,甄金莲自也通晓词律,此乃安家立命之本。若非此阕词句不适合嗓音,她当场便可弹唱哩。
这妮子……在小金莲貌似无辜的目光注视下,冯过败下阵来,小萝莉的杀伤力太强,表示吃不消,还是干脆些,只好对不起老辛同志了。
“老去逢春如病酒”是那个时空辛弃疾闲居带湖之作。上片以少年春意狂态,衬托老来春意索然。下片风卷残花,当悲。寓意颇深,耐人寻味。
录罢“定风波”,见小姑娘眼神闪烁,冯过默默叹息,将另一阕词也录了下来。
甄金莲笑的眯起了眼睛,拿起纸来,小心呵着气,待墨迹干了后方收进袖管,小手一挥:“冯公子胜出,请上二楼。”
在场不乏自负的文客,不晓冯过写的是甚,心痒难耐,便有人出声发问。
甘诚几人却是看着冯过誊录的,心下折服,却也与有荣焉,当下便一人一句诵读起来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
“卷尽残花风未定,休恨,花开元自要春风……”
……
“东望山阴何处是?往来一万三千里。写得家书空满纸……”
“流清泪,书回已是明年事。”
“寄语红桥桥下水,扁舟何日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