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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八遗孤(第2页)

“我叫一脉。之前我曾在室女岛听一位木匠讲述……”一脉将自己所闻转告给老板,并问:“您似乎对那起事件很敏感?”

“可以这么说。若无急事,到里面坐坐。”老板请一脉到柜台旁的一小块待客处就坐,然后把话题延续下去:“如你所说,库尔族的确与普通民众生过一场血腥战争。而我的观感与其他人大相径庭。我亲眼见证的那场屠杀,起因恐怕没那么单纯。

“我无法想象,如此善良真诚的种族会企图消灭外族,甚至独占十二星联邦。凭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到外界创造一个属于本族的国度,根本没必要冒险去实行某项阴谋。

“因为,库尔族实在太优秀了!或许就是他们的先天条件过于优越,才引起人们的嫉恨——你刚才提起的木工就是个典型的‘仇视者’。要说‘嫉妒者’,那就多不胜数了。”

“您的意思是,有人因嫉妒故意陷害库尔族?”一脉琢磨木工和店主阐述的故事情节:两套说法前后矛盾,又都情真意切,不像有谁在撒谎。当中混淆的黑白该怎样辨别?

“不错。我敢断言,整个联邦百分之九十的居民,内心或多或少都与那名木工存在同样心理,只不过大家没脸明言。‘鹤立鸡群’,最难受的往往不是那群‘鸡’,反而是那只‘鹤’——它的美、它的高、它所有的耀眼锋芒、独到之处,全成了它的‘催命符’。”

一脉深有同感:“小人最善于把别人的‘优秀’演化成‘致命伤’,可悲的是此类人多如牛毛。要论‘嫉妒之心’,凡人难免沾染,唯一的差别就是能否依靠道德自制,这才是关键。”

“句句在情在理。”老板看待这位忘年客,如同久违的知己,遂主动示好:“我叫旦库小夫。很高兴认识你,一脉先生。”

一脉收缩下颌,向老板致意,称:“说得在理不代表做得到。假如我生长于十二星联邦,没准我也是那群‘嫉妒者’的其中一个。”

“哈哈,够坦率。其实我也不例外……当我读书的时候,‘全班学习成绩前三甲’,每学期均由库尔族人包办;

“当我毕业工作的时候,好的岗位几乎全让库尔族人抢去了;

“当我想谈恋爱的时候,少女们都跑去倒追库尔族男生了。说实话,我也不爽,不爽里含有‘为什么我不是库尔族’的成分。

“有一天,我父亲突肾衰竭被送到医院急救,医生表示急需换肾。当时我犹豫了……就在这时,三位毫不相干的医学系实习生居然自愿做检验,并由其中一名条件相符的少年无偿捐赠了一颗肾脏给我爸。

“那件事过后,我慢慢注意到,社会上的义工十有**是库尔族人,无偿献血者也大多是库尔族人,慈善捐款金额最多的还是库尔族人。至此,我终于看清自己究竟有多么卑微肮脏了……过去的嫉妒转变为仰慕,我开始由衷敬爱这个族群,迄今不改。

“二十年前,上天给了我一个报恩赎罪的机会。在那场大屠杀中,天罡门人救了八名幸存的库尔族孩子。他们中的‘遮羞布’安静是岛上的牙医,也是我的好友。

“那天晚上,安静会同师兄弟以及一位名为孙碗的酒徒,来到我家,委托我把孩子们悄悄送出十二星联邦,我义无反顾的答应了。后来,救人之事曝光,我成了众矢之的,被暴民打成重伤险些丧命。若非民众敬畏的天罡门七大弟子出面打抱不平,恐怕我已不在人世了。”

一脉就其言辞判断,老板是位厚道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能站得住脚,单凭这点已算万中无一。“那八名遗孤现在何处?”他问。

“当初,我把他们送到某个海外小国的一家圣母院安置。可在我返家的第二天,院长便打来电话说,那八个孩子连夜逃跑了,今天仍不知所踪。”

一脉忽感不妙,自语:“嫉妒可怕,仇恨更甚!又有谁能抹平他们心头的灭族之痛……”

隐忧油然而生,店内二人顿时心乱如麻……

风力偏大,不难想象大海的轻狂,岛上的空气里充斥着风浪的余威,声响像一支严谨的军歌。循这股伴随他成长的熟悉气味,消逝走到海边一处僻静的老旧房区。

这的住户还不到十家,每栋房子皆饱经风霜,外墙生出成块的青苔,像老人面部的斑块。房屋看上去是老了,可岁月凝聚的安祥,给人说不出的安逸感。

他地步伐似给风黏住了,耳边有个声音在呼唤,它传自南边面海的房屋内,那是一段零零碎碎的钢琴声,仿佛是某人不小心触碰了琴键。

短暂的音乐挖开他淤积的记忆泥:父亲的严厉责骂,母亲的温声软语,犹如雨后土味,吐纳大地清爽的鼻息。双亲的措辞兀自细腻,那大不幸的悲戚又化作血的洗礼,由他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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