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
多年来的漫漫追逐,求而不得,年少青春的荒唐,已经在回忆中遍布疮痍
柊冰凉苍白的指节轻柔抚上仁王的手背,微凉体温碰触到灼热
仁王脑中一片空白,麻木的反手握住她,掌心微硌,他缓缓摩挲,终于分辨出那不明物体的形状,凸起的圆环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
是他为了羞辱她,随手在街边买的婚戒,敷衍到甚至不合她的尺寸,她却没有半句怨言,用细软的毛线缠住半截,日夜戴着,而他的那枚,早已不知所踪
他突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北原柊的神情太过苍凉疲惫,让他再一次心生恐惧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仁王君,一直以来都是善良又负责任的人,不然也不会伸出援手帮助被孤立的我,更不会为了所谓的责任娶我,利用你的责任感纠缠你,编造谎言欺骗你,是我太过无耻,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
。。。。。。
仁王君,我们离婚吧,我一直都知道,在我们递结婚申请的那天,你也签好了离婚协议,就放在书架的三层
书架三层,放着她从国中开始的所有作品原稿,他从没有避讳过,他想要离开她的决议
柊别过脸,手指缓缓垂下,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和失态
就这样吧,柊想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她也应该离开了
一夜瓢泼的雨势,终于减小
歪斜蜿蜒的雨迹顺着密不透风的病房玻璃滑落
。。。好
他缓缓吐出一个好字,明明想质问她,这算什么呢北原柊,又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吗,或是歇斯底里的告诉她,他为这一天忍耐等待了多久,所有挖苦嘲讽,都在触碰到她抖动着的肩膀那刻烟消云散
为什么总要惹她哭呢
曾经,他不止一次目睹她被身边同学整蛊捉弄,浸湿着不明液体的校服外套,布满马克笔痕迹的运动鞋,她却从来只静静垂下头,长长的刘海遮掩住她淡漠的神情,他也曾认为北原柊如传言中那般阴暗冷清、刀枪不入,直至那日黄昏,看到她在街角失声痛哭,久违令他感受到怜悯和悲怆
那时,他想,北原柊,真是有趣
有趣,所以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她,关注她,甚至,想要剖析她
从始至终,他都和那群人没有区别,他帮助北原柊,从来不是因为什么良善之心,只是换了一种方法玩弄她罢了,担心她报复结衣,担心柳生夹在中间为难。。。
掰过她的下巴,强硬道:我说了好,别再哭了
他没救了啊,原来是北原柊给了他惹哭她的机会,她一次一次,把最柔软的自己袒露给他,又一次次被他伤害的遍体鳞伤
直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学会好好待她
他略显笨拙,慢慢拭去她脸上的清泪,我说了好,等你养好身体,让绘里帮你请律师,公寓跟车子,我这些日子打职业,手上也有了点积蓄,让律师一并帮忙理清。。。
柊摇头,除了我的东西,其他我都不要
北原柊再次成为了15岁时的北原柊,周身竖起高墙,倔强固执,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仁王悸悸缩回手指,无力,焦躁,失落一齐积压在心头
窗外的雨,依旧密密麻麻下着
病房阴仄又狭窄,隐隐泛着黄梅雨季的潮湿霉气
护士进病房撤掉了柊将尽的吊水
麻木的左手终于解脱出来,平坦的小腹还有些轻微的疼,不到两个月的孩子在母体内的存在感微弱的可怕,只除了最后时刻撕心裂肺的痛楚,北原柊甚至来不及感受同他的羁绊,便永远失去了他
她不是一个好妈妈,不顾自己的身体,任性又恣意妄为
眼眶酸涩的厉害,眼泪却似流尽一般,再不肯给这孩子一丝悼念,她不配拥有那样温暖无暇的新生命,这是上天对她最深切的惩罚
太过温暖的室内,让一整晚没阖过眼的仁王,盛着满心沉重浑浑噩噩进入沉睡
幸村歇斯底里的嘶喊跟压抑的哭泣阻隔在厚重的房门中,立海大输了,他们被青学狠狠踩在脚下,三连胜的目标就此破灭
柳生常说,仁王在所有事上都散漫惯了,可唯独网球,他倾注了全部的认真跟觉悟
关东大赛失利的悲伤没有因为暑假到来而冲淡,万幸的是,幸村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