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第一,祖郎伤势比曹智要严重,被雷公用刑后,外伤更是触目惊心。这时让祖灵去探视,着实不妥。第二,前几日山越新宗主一事还未有结果,邓艾更不能让祖家兄妹相见。以他对祖灵的观察,祖灵是个处世未深的山里小姑娘,又是比较容易冲动的性格。邓艾此时正好要利用祖灵的幼稚,来控制接下来的山越族。这时就绝不能让老成世故的祖郎对祖灵产生任何一点影响,所以邓艾决定等山越诸事有个大概后,再让他们兄妹相见,到时祖郎也对祖灵起不了多大作用。
曹智呵呵完,对着祖灵道:〃原来祖大宗主会说官话,你说官话的语调和你大哥很像。你可以去看看你大哥,但不要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坏了。〃
祖灵听了曹智一长串的话,可能听懂了一部分,但不是全明白。但她听明白了她大哥祖郎现在的情况不好,她的脸庞上立时产生了担忧之色,但又不是很肯定。她一边看着胡床上笑呵呵的曹智,一边扭头示意正在**地反译,解释反译一下曹智刚才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祖灵态度突然转为傲慢而吓傻的反译,腿打哆嗦的只知道看着曹智和邓艾的反应,正担忧着这汉人的〃大宗主〃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当场杀了他们。
直到祖灵用山越方言叫了两声,方才转醒。但不知道刚才曹智讲了些什么,而不得不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斯文的邓艾,希望他能为其重复一遍曹智刚才所说的话。
邓艾抓住机会冷笑数声后,一张口〃叽哩咕噜〃的说了两句山越方言。并且好像语气还特地着重于几个词汇上,说完还略带阴霾的朝祖灵冷笑两声。
邓艾能讲山越话让曹智和那瘦弱反译惊叹不已,说的话却让祖灵猛地抬头看着曹智,俏脸含煞的暴怒而起。结实的手指戳着曹智和邓艾用山越方言叽里咕噜大骂道:“你们把我大哥怎样了?要是我大哥有个好歹,我就和你们拼命”
曹智通过翻译听完祖灵的暴怒言时,不由苦笑道:“你大哥有个好歹,我才差点在你大哥手里好歹了!”
因为祖灵突然声贝提高,眼见祖灵面容一肃,向胡床边走近一步,站立胡床边的邓艾不由心慌地退了一步。弄得邓艾一阵紧张,招呼帐外的亲卫急急奔入,以防祖灵对他和曹智怎样!
祖灵也刚刚发觉了自己蛮狠,忽想起自己的身份,俏脸不由一白,咬咬唇站住了。
曹智觉的这小蛮女生气起来也蛮有意思的,不由让他想起了乔爽。那丫头也挺辣,生气时也会双手插腰,喋喋不休,一副要把你怎样怎样的。但其实又能把谁怎样了!
曹智也不和态度不恭的祖灵计较什么,相反曹智看着脸色苍白,一时接受不了祖郎受重伤消息的祖灵,心头不知怎的生出一股莫名的爱怜。
一会儿还能前顾后盼自若、神采非扬的悍妇气势,一会儿又变成了凄惶无助地小女人模样。他知道山越族头目肯推举她为宗主,包括自己愿意扶持她登上山越首领之位都是看中了她年轻识浅,说白一点,就是利用她还是个孩子的无知。其实祖灵还是很可怜的,但为了泾县的长治久安,他又不得不这么做。所以对她的无理顶撞,曹智一笑置之。打发人带祖灵去看望祖郎后,就着重抚平自己“二弟”,最后,由于腿抬得过高,次数过多,曹智不得不命人从新请来随军郎中,诊治一番后,从新为他固定了绑带,并换了药膏。
曹智不知祖灵看到他大哥那副惨样,足足哭了一夜,守在祖郎身边不停诅咒、谩骂曹智和曹军的恶毒,并迟迟不愿离去。但后来通过祖郎自己的叙述,祖灵才知道,大哥祖郎和那个丹阳太守曹智身上的伤,主要是两人搏杀时弄出来的。直到此时祖灵才知道大哥祖郎真的率部找到了曹军主帅曹智,并和他拼斗了一场,还差点杀了他。
祖郎也很以此战为豪,他告诉祖灵那个曹智要不是运气好,现在早在阴曹地府喝孟婆茶了。祖郎知道妹妹已接替他做上了山越大宗主,也猜到了几分自己属下已投靠了曹智的可能,祖灵因为是他妹妹,所以他们扶持她出来,利用这点政治资本,震慑、安抚还不心甘情愿投降的山越民。
祖郎现在自身难保,要曹智放过他,那是万无可能。他也知道自己妹妹的单纯,但这时把真相告诉妹妹,以祖灵刚烈的性格,只有对她不利。现在只能让她继续浑浑噩噩做这个傀儡大宗主或许对妹妹是最好的。所以祖郎只是叫妹妹好好做这个大宗主就行,振兴族群,报这一箭之仇的说辞以后休要再提。
在泾县叛乱告一段之时,同属丹阳的东北角上又正如火如荼开始一场更残酷战斗。
牛渚,根据渚的词义是指水中间的一小块陆地,牛渚也的确如词义般,是三面环水的一块突出陆地,只不过他固其形状如蜗牛般是由一条长形地块组成,像蜗牛一样的身脖子唯一连接陆地的地方狭长,且扁平。整个像蜗牛壳一样的鼓起处,其实是一个叫当涂西北紧靠长江的一座山。这座山叫翠螺山,它的西麓临江,北端突入江中,也就是这块突入江中之地,在后世的“宋金采石之战”后,即成为了著名的采石矶。
翠螺山不高,最高处也就五十米高,但濒临突兀江流,峭壁嶙峋,有“千古一秀”之美称。
牛渚以其雄踞长江南北之险,扼守东西咽喉之冲而为古今重要津梁渡口。又地扼长江天险,因此杜濩到任曲阿后,就把牛渚建设成了后勤物资仓库,所有的粮草、军需武器都由这里中转、运送到曲阿各地,甚至丹阳对外对内的各种重要物质也都要由这里中转、流通。
吴景正是看中了这条对丹阳极其重要的生命线,而打算把这作为对切开丹阳的首选地。他的选着无异是正确的,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为攻取丹阳做了如此多的准备,还是毁在一个粗眉毛、矮胖墩手里。他截获的情报明明说驻扎在曲阿与秣陵之间的万人机动部队,已调往秣陵。而那个杜濩只把牛渚当成钱粮储备和转运基地,驻兵只有一千人。没想到他率部冲上那块牛渚北端突入江中之地时,他以为已把牛渚收入囊中。但在下一秒的战鼓震天下,一支不知从何处杀出的天兵天将冲的他的部队七零八落,在当天的战斗中吴景就从新被逼入江中,退守长江之上。
夕阳如血,残霞满天。牛渚,从秣陵以西到曲阿境内的一段长江,古代称西江的航道上,聚集了二百多条战船,船上彩旗迎风招展,他们成半圆形死死地包围着整个牛渚。但他们迄今为止未有一兵一卒攻上牛渚一寸陆地,在这如此风景如画的两端,只有一方的哀叹,和另一端意气风发。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两个受伤的人
寥廓空明的天宇,和苍茫浩渺的西江,夜色慢慢降临了,在夜色中溶为一体的牛渚,越显出此地风景的空阔渺远,若此时有诗人置身其间,必定会为那种悠然神远的感受而陶醉,融合其里。
而此时此地没有诗人,只有一群相互仇视,你争我夺的凡夫俗子。
吴景依然站在他的指挥战舰上,临江而立。此时所有的手段,所有的谋划都已成无用的往事。奇袭不成的吴景发过一通怨天尤人的火,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在一番侦查后,吴景得知这支突如其来的天兵天将就是那支一直潜藏秣陵、曲阿之间的部队。部队人数在一万左右,领兵的主将是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矮胖子。这个矮胖子叫鲁肃,他没见过,此人名气也不是很响。但听周瑜这些小辈说过,此人有些侠义。在袁术的军官那里他也得知,此人曾抗命不愿归顺袁术,出任东城长。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不管这个矮胖子因仗义疏财而薄有威名,还是抗拒袁术,是个岩穴隐士。也不管他是如何识破吴景如此精妙之计划,现在大家既然明抢明刀对上了,就没什么仁义可言。趁丹阳还无其他增兵到来,凭着吴景目前兵力上多余对手的优势,一鼓作气,用蛮力攻下牛渚。只要拿下牛渚,他吴景问鼎丹阳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但鲁肃这个小辈却出奇的顽强,在强悍的吴景一万五千大军面前,毫无畏惧,坚持抵抗。吴景在七轮强攻之下,依然毫无所得,在短短数日内双方都损失了数千人为代价,战斗陷入焦灼。吴景无奈只得屯兵对岸,在另设战略规划的同时,向袁术要求增兵。
袁术也在亲孙坚旧部的极力游说下,最终抽调出镇守南阳的三万大军,由桥蕤、张勋率领急急向牛渚开来,驰援吴景。
鲁肃在视察完各营军务后,匆匆回到大帐,刚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碗,就听帐外唱名报进道:“大人,杜大目告进!”
“快请进来”,鲁肃听到声音抬头说道。杜大目应声入帐,此时的杜大目身着铠甲戎装,威武逼人,虽说面容上有些憔悴,但神情亢奋,看得出这几日他打的很过瘾。
鲁肃问杜大目,“深夜入帐何事?”
杜大目现在丝毫不敢再看低这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儒生,人家面对千军万马的厮杀,不曾皱过一下眉,也不曾退缩过半步,并且指挥若定。杜大目躬身禀报道:“禀督邮,翠螺山西麓发现少量敌军活动。”
“噢!”鲁肃一听杜大目的禀报,立即站起身来,走到帐内设置的一处长台前,端详起安放在里面的沙盘来,沙盘上一面面小红旗插满了牛渚各处山岭、峡谷、滩头、岸堤,余下的几面绿旗虽然数量最少,可是却统统插在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