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散去之后,白景轩单独将白颜卿留下。白颜卿朝采星挥挥手,让她去厅外候着,自己则是留在厅中,等候白景轩的问话。她就知道,她的父亲,定是要将心中的疑虑铲除的。
“那位安姑姑,究竟是何来头?”
白景轩单刀直入,半点儿也没同白颜卿打马虎眼儿。
白颜卿楞了楞,她还以为,她的父亲,要同她周旋个三百回合,才能进入主题呢,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安姑姑……其实,是纪家的人!”
白颜卿稍稍一犹豫,却还是开口,做了最诚实的回答。
闻言,白景轩愣住了,如果说,那位安姑姑是纪家的人,那她先前说,有人教她泡制的那黄酒,这个理由,也是站得住脚的。
“纪家的人,为何会在我白家?”
白景轩还是有些不悦的,毕竟他与纪家断了往来多年,虽知道白颜卿暗中同纪家还有来往,但明面上,他还是不想自家同纪家过于密切的,这也是怕宫里那位,会生疑心。
“此事,说来话长,女儿先前,也不知……”
于是,白颜卿思虑再三,将事情挑挑拣拣之后,才说予了白景轩听。
白颜卿说的是,她让采星出门替自己买梅子,路上遇到了纪家的人,然后纪家的人,便将安姑姑交托给了采星,采星没办法,才先将人给带了回来!带回来后,白颜卿发觉安姑姑的办事能力挺强,故而,才给她安排一些事情做,将她留在府中帮衬自己。
这样的故事,半真半假,白景轩未必全信,但是白颜卿却说的无比诚恳。
“为父一直知道,你同你外祖父一家私下有接触,为父也不是那狠心之人,到底纪家……也是槿初的母族!为父只望你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是同纪家少些来往吧!”
白景轩目光深沉,盯的白颜卿心中微颤。她这父亲,滑的很,她编的故事再诚恳,都很难让他信上几分。
“至于那位安姑姑……为父瞧过了,她应该不是那偷奸耍滑之辈,留下她日后帮着照料府中内务也好,只不过……有些事,你还是自己谨慎些好!有些人不可尽信!人前人后,皆不可锋芒太露!”
白景轩叹了口气,将手背于身后,终究还是没下得了狠心,将那安姑姑赶出府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心软留下安姑姑,或许……是因为,她泡制的黄酒吧!
白景轩说完,便背着手,出了大厅。
大厅外,安姑姑和采星一起,恭恭敬敬地立在两侧,等候白颜卿。在白景轩路过安姑姑身侧之时,他用只他和安姑姑二人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你这样的巧手,留在白府做杂物,倒是委屈你了!”
说罢,白景轩便跨大步,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安姑姑抬首,目不斜视地望着渐行渐远地白景轩,眼中流露出让人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
白颜卿走出大厅,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幕。安姑姑盯着她父亲的背影,望了多久,白颜卿就盯着安姑姑,盯了多久。这样奇怪的画面,一直持续到采星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小姐,夜深了,咱们也早些回自个儿院子吧!”
“嗯,回罢!”
白颜卿回过神来,而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下踏。
天色暗沉,白颜卿脚下似是一个不稳,险些崴到脚,到底还是采星眼疾手快,一个健步上前,堪堪儿将白颜卿扶稳。
“小姐,小心些。”
采星一边扶住白颜卿,一边低头,仔细查看白颜卿的脚踝,看她有没有伤到,关切之心,溢于言表。而一旁的安姑姑,却是呆愣在一旁许久,直到看到采星替白颜卿理好衣裙,她像是才刚回过神一般,提步上前,却是一声不吭。
白颜卿不过片刻的稍稍出神,随后便迅速回过神来。她亦是没吭声,只默默地抬手,抓着采星的胳膊,然后同采星一起,缓缓的往回走。至于身后跟着的安姑姑,白颜卿却也是没再喊她一句!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昏暗的夜色,遮挡住了白颜卿多少的小心思。
“采星,快……十五了吧!”
回去的路上,白颜卿有意放慢脚步,直至最后停下步子。她缓缓抬头,盯着夜空中,那越来越圆满的月亮,心中略过几分惆怅!
“是啊,小姐!”
采星当然知道,白颜卿所指何事。她们在白家的日子,不多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
白颜卿拉着采星的手,指尖微凉,手心里,却不自觉地,有些湿冷。
采星默默地握了握白颜卿的手心,而后拿起臂弯上的披风,抖散开,替白颜卿披上,最后仔仔细细地替她系好,将她裹的密不透风,生怕那寒凉的夜风,将白颜卿给冻着了。
夜幕中,黢黑的天空,挂着一轮弯月,清冷的月光铺洒大地,将回去的路,照的越发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