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女作家没和男人睡过觉呢?”林学明问。
“——你又是怎么和女作家‘有一腿’的呢?”我问。
我和林学明都十分焦急,等着江学文抖他的“包袱”。
“我最绝的一招用请吃请喝外加送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最后那招是关键,你想一个搞文学的老姑娘怎么也经不起那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呀,她还不‘晕’倒在我床上……完事后一看,床上有血……”
这包袱就令人不大信服和失望,“没准正赶上人家来月事。”我说。
“瞎说!我这‘老枪’连松紧宽窄还感觉不出来嘛。”江学文有些发急,虽然是穷人一个,他还是沾染了有钱人钱多理就多的臭脾气。
看我一脸的不屑和林学明满腔的疑惑,江学文呵呵又笑起来。“好好好,信不信由你们去,反正我是捡了个大便宜,白捡了个处女。人家‘河之女’还咬紧牙关硬挺下来,穿好衣服后说我‘还行’,并说她那本《情人们的回忆》再版时把我加进去写,作为她第十三个情人……”
25。独自去偷欢(5)
“……有这种好事情,唉!”林学明摇摇头,脸上却是信以为真的表情。
不久,女作家依时赴约。一见面,果然面熟。电视台曾播过她的专访,只是当时看得断断续续地没记得她的名字。
“河之女”,三十岁左右,红红的方脸庞,一双夸张的大眼睛(她总是瞪大眼睛看人,好像从来不眨眼似的),头发短短的像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现在的女作家,长得都有点男性化,最起码,我印象中的女作家,好像都有《红灯记》中李玉和一样的大权腮。
这个女作家,身着一袭薄纱黑长裙,坐着看很有卡列林娜的风度,但站起来时,那一米五八的个子因长裙的拖累,就更显其矮。
大概是受了江学文的影响,我总觉女作家不大地道。她白色的乳罩带子从肩胛处的黑衣边露出来,更显得粗俗不堪。
唉,成见这东西,确实害人。
虽有成见在胸,表面上,我们都很尊敬女作家。
林学明更是一口一个“久仰”,完全是晚辈见了前辈的哈腰点头加假笑。
更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女作家是个结巴。虽然结巴,她说出的话却很有哲理,很深奥,很缥缈,大多用的还都是书面语。让人总觉得,她面前摆着一张我看不见的答案纸,她只不过是按着上面的词结结巴巴地在念早已写好的、专门给年轻男人听的天书般的语句而已。
我自己是个没什么创造力的人,但我极擅于复述别人的讲话。可是,女作家讲的所有的话语,我确实难以复述出来——它们太深奥了,我连大概的轮廓也复述不出来,因为我根本就听不懂。每个词我都懂,可经她结结巴巴地一串成个句子,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至于她的结巴,我忽然想起太史公,他笔下的扬雄、司马相如这样的大文人,都是结巴……花间派的温庭筠也是结巴。也许这些文学家学问太多,词句语汇从喉管里一个挤一个争着往外涌蹦,在嘴里一碰撞,就成结巴了吧。
26。荒诞死亡告别仪式(1)
火葬场的灵堂,布置得非常庄严肃穆。整个大厅,摆满了塑料扎的花圈。做成蜡烛状的壁灯,荧荧交烁,增加了生死之界的幽冥神秘气息。
鹏飞金融公司的工会主席,在大厅前侧喋喋不休地致着悼词。他身后的玻璃制的大棺材里,摆放着公司刚刚去世的一位“中年知识分子”。
公司大部分人员都到场参加追悼会。
火葬场位于市区近郊灵秀山的四州田福田墓地,那是一处风光旖旎的风景胜地,尤其是初夏时分,此地满山翠绿,怡风扑面,令人顿起世外桃源之感。
除死者家属以外,公司的员工们大多心情开朗,追悼会仪式其间,人们大多伸颈往窗外观看,露出兴奋的跃跃欲试神情;公司的几个主要领导作出深沉的样子,“配合”死者家属的哀痛心理。
田红生站在人群中间,不停地踮脚伸脖往玻璃的“水晶棺”里望。
由于“水晶棺”使用频繁,有些污浊,再加上玻璃反光,远处很难看清里面的究竟。
“死的是谁呀?谁呀?” 田红生扶着身边我的肩膀,往上轻轻跳了一下想看清死者的面容。
我有些厌憎地往旁挪了一大步,但又不敢得罪他,低声笑说:“你连谁死了都不知道,还参加追悼会!”
“这不怪我,说好了是野餐来的,谁知还得打着追悼死人的名目……噢,对了,这样组织集体活动容易向总公司报销活动费用。” 田红生自己似乎忽然明白过来了。“——咦,哥们告诉我,到底是谁死了?”他又刨根问底地向我打听。
“成全!”我极不耐烦地回答。
“成全……哈哈哈,就是那资金部的秃头?后来调到北京的那个人?天天桌上摆着一个他和布什合影的镜框子,一来人就讲述他在美国如何和布什合影的秃子……哈哈哈,这种整日开心的人也会死?据说这小子最近炒什么境外期货发了大财,赚了二百多万,还娶了个二十一岁的小娘子,怎么活得好好的就死了呢……哈哈,奇怪,奇怪……” 田红生低笑说个不停。
成全四十岁左右,是计算机专业的。这个人,还真是北京名牌大学毕业。前两年,他曾去美国进修了三个月,回国后便弄个大金色镜框把他在美国和布什的合影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