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摇头道:“当日不曾有人护卫,只有书童二人跟随!”
窦辅了然,更加肯定道:“如此,确实蹊跷!那绝非普通山匪强人!更加不可能是劫财!”
荀爽眼前一亮,忙问道:“敬德何以这般肯定?可是有所发现?”
窦辅双眉紧皱,摇头道:“这到不曾,暂时辅亦不明强人为何追杀于他。只是辅细思之,若是一般劫掠,何以见到师兄竟转身离去。而当时,师兄身边又无护卫。强人何需如此急于避走,除非…”
荀爽猛然惊醒,道:“除非强人识得为兄!”
窦辅叹息道:“不错!只有如此,方才可以解释强人何以见到师兄就转身离去!恐怕还不止是认识,应该是熟识。亦不便或不敢对师兄出手,亦恐被认出,故而,只得暂时离去!”
荀爽恍然大悟,道:“如此,戏忠留在为兄身边,便不止是为了报恩,还在躲避仇家!”
窦辅点头道:“以戏忠之智,自然早已明了其中机关,故而长留师兄身边,一来避仇,二来,未尝不是在伺机报仇!”
荀爽听到此处,一时之间有些意兴阑珊,叹息道:“原来如此!为兄还白白替然担心!只不知是何人要对其下杀手?又是为了什么?”
窦辅摇头道:“这个却是不知!恐怕只有那贼人及戏忠本人才知晓答案了!”
荀爽叹道:“哎,原本,为兄亦未曾打算,急于将此人荐于敬德。只因,敬德即将远赴边郡,出任郡守。身边自然需要心腹之人帮衬。汝家人皆以遇害,身边无人可用。从子荀彧倒是稳重,原是上佳人选,只是不瞒敬德,为兄欲将家族后事托付于他,而为兄年事已高,恐来日无多,故而,不敢让其轻离!还请敬德勿怪啊!”
窦辅谢过荀爽,感念道:“师兄心意,敬德明白!不比为小弟担心。小弟自有安排!”
荀爽知其在宽慰自己,感叹道:“为兄知敬德此时正是用人之时,又观那戏忠确有大才,故而,才将其推荐欲汝!只是,如今…哎!”
窦辅连忙扶住荀爽,安慰道:“多谢师兄!师兄关切之心,小弟感同身受!师兄无需为小弟忧心,想那戏忠并无恶意。既然他不愿提及往事,自有其道理!小弟不过问便是了!”
荀爽点头认同道:“嗯,敬德所言虽说有理!其人,确有异才,弃之不用,确实可惜了!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需留心!若其有异心,则杀之!”
窦辅点头不语,将荀爽送回房去。自己想其方才与荀爽谈论戏志才之事,又思之前与二人纵谈荆襄英豪,颇多感悟。一时之间亦睡不着,便借着月光,独自散沿途散心。
不知不觉走到了湘水之畔,望着湘水缓缓东去,看着水面倒映之明月,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远在吴郡的蔡琰。喃喃道:琰儿,可还安好?此刻是否亦在望着这皎洁的月光呢?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如同图画一幅幅在心头翻过。梅园的雪,江上的月,湖心和鸣,兰亭相会,仿佛水中的波纹,层层泛开。隐约水中那月亮似乎是蔡琰在低泣,心中莫名一痛,缓缓伸出手向前…
骤然之间,脑海中响起自己的誓言:义父义母,辅儿必定娶华儿为妻,奉养二老。辅儿决不辜负华儿!誓言如同黄钟大吕般,震撼自己的灵魂。波光中月亮的脸依稀又似胡华哀怨的望着自己。
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窦辅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凝望许久,不觉抬头望月,满腔愁绪,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不自觉低吟道:
梦前世佳人舞动长安,
叹今生愁客雨碎江南。
雒阳花期共游白马携手同欢,
湘水渡口独对寒月相见太难。
明眸素面,
敌不过岁月荏苒;
笑语欢颜,
终还是过眼云烟;
莫道爱恨别离今生无缘,
难诉恩深情重往日宿愿。
卿莫问明月几时圆,
余唯愿人生若初见。
而此时,在吴郡的一座小院花阁之上,有一白衣女子,满脸憔悴,神情哀怨,此时亦仰望明月许久后,低头一声轻叹。喃喃道泣道:
若妾发断身残,君便可一如从前,那么妾愿用余生换回逝去之昨天。
若君无情无怜,妾便可不再执念,那么君请用绝心斩断无尽之尘缘。
此人正是蔡琰,此时已经被父亲禁足在小楼之上,一月有余。夜夜在此望月思念窦辅。
谁曾想,二人竟在此时此刻,仰望同月,垂思共叹。
此情此景不禁让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