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也是读了不少书的,能够理解文人的那些闲趣,是以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再强邀,只又强调了一遍明日同去何家的安排,就同他们分开了。
林九提着滚灯同奉载玉往易府别院的方向慢慢地走着,街上虽然没有什么风,但温度很低,恐怕明早就能看到草木结霜。
奉载玉知道林九被戏所感,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情绪低落,因此也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牵起她的手,藏在袖子里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林九道:“其实我没看懂,豆腐女和那个妻子是不是一个人,最后出现的那个男子又到底是谁?”
“豆腐女和那妻子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不是一个人,最后出现的男子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神,种种一切,自由心证,并无定论。”奉载于冷静的解释道。
“如果……你说如果那个男子软弱些,真的将妻子送给使臣,他们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奉载玉答得很快,他干脆地道:“不会。”
林九理解地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你们人类向来追求所谓的‘气节’‘品格’,他若真把妻子送人,那过后他更是必须得死了。”
“晏晏,其实这个故事很常见。”奉载玉忽然道。
他语气平淡,但里面却含着深深地萧索,林九想到他过去也曾上阵杀敌,不禁道:“你、见过这样的事情?”
奉载玉闻言,低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林九则注意到了他眼中闪过的痛色。
她有心想安慰他几句,但因为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一时竟无话可说。
不过奉载玉自己却继续说道:“哀,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是个十分坏的字,而我大兄的第五子死后被封为哀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说到这儿,他的眼中光像被什么凝固了一般,又死又冷。
“因为每当有国家向他求和的时候,他都会提出这种只会是死结的要求。”
“甚至有一年,一个小国的国王主动表示愿意献出自己的王后,但他却说,他要太后。”
“那时,他不过二十二岁,但那太后已四十有余。”
林九不由怔忪问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那太后长得貌若天仙或者拥有什么旁人没有的宝贝?”
奉载玉摇摇头:“他只是喜欢欣赏旁人陷入绝境时的无力和绝望,但我却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变成了那般模样。”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里面的自责却任谁都能够听出来。
林九安慰他道:“有的人天生就性格恶劣,就像有的人可以做修士有的人不能一样,虽然只是少数,但并不是没有。”
“我自然是希望如此。”见林九眼中含着担心,他又释然地对她笑笑,道:“也许上天早就告诉我不要插手有关普通人的太多事情,只是我不肯,非得受些教训才愿意罢手。”
二人这般说着,视野里逐渐出现了别院的大门。
有下人提着灯笼在门口等着,见他们相携而来,连忙上前为二人打灯笼照亮。
有外人在,他们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跟在对方后面往盼月轩走去。
走到二门,正碰上了别院中的女管事,林九见躲不过去,就大大方方同她打了个招呼。
那女官事也跟她规规矩矩地见了礼,然后道:“姑娘和郎君若是下次这么晚回来,提前告诉门房,我也好派人去接您二位。”
林九听她说话如此客气,连忙好意推辞道:“不必了,我们只是随便在外面走走,就不必这么多人侍候了。”
“那怎么行?”女管事假笑道。“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么晚的天在外面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污糟事儿呢,怎么能没人看着点儿。”
她说到这儿,林九反而有所感概,她道:“不会呀,城里我看治安极好,都没有什么乞儿,这几日也没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女管事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傻,于是道:“既然是污糟事,那哪能轻易就被人发现了,只是这天黑布隆冬的,若是眼神不够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撞上了。”
“嗯,那就撞上了再说。”林九对这种无聊的寒暄有些不耐烦,是以截断了对话。
女管事见这俩人都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郁闷,但她向来守规矩,是以话听到这儿就不尴不尬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