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过去了,想起太祖皇帝的音容,皇帝犹觉得心口激荡不已,眼角微微发红。
“父皇,”又过了一会儿,楚翊清润的声音在寂静的东暖阁内悠悠响起,“世人都传说,太祖在驾崩前烧了手札。”
皇帝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激荡起伏的心绪平复了些许,才沙哑着声音道:“太祖驾崩前写了好几本手札,大部分都被他撕了烧了,只留下了最后一本。那一本写完后不久,太祖就驾鹤西去……”
“而手札也不见了。”
“太祖皇帝的棺椁还没有入皇陵前,先帝就把整个皇宫都翻来覆去地找过好几变,掘地三尺,都一无所获。”
“哎,先帝一直怀疑是凤阳姑母拿走了手札。”
说到这里,皇帝揉了揉眉心,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看出了皇帝的疲惫,楚翊起身走到了皇帝的身边,低声道:“父皇,您该午睡了。”
皇帝已是知天命之年,这些年龙体一直不算好,三五天一场小病,这几个月还是因为楚翊回国,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精神又好了些。
对上儿子关切的眼神,皇帝不由笑了,二话不说地拍了拍儿子的手,释然地笑道:“好好,朕去歇着。”
皇帝一副甩手掌柜、万事不管的架势,让赵让给他捧好那副《桃花图》,就施施然地走了。
皇帝才刚走,楚翊就吩咐小拾道:“你去把何烈叫来。”
半盏茶后,锦衣卫指挥使何烈就应命而来,抱拳行了礼。
“吉安侯是怎么回事?”楚翊语声淡淡地问道,俊雅的面庞上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令人看不出喜怒。
何烈一脸肃容地维持着抱拳的姿势。
自打楚翊接手锦衣卫后,锦衣卫才算是真正地成了帝王的耳目,对于京中最近发生的这些大事,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
何烈简明扼要地答道:“吉安侯后悔了,三天前去了卫国公府求原谅,还给了自己一匕首……”
“吉安侯那一下捅得不算深,但头一个大夫没处理好伤口,令外邪入体,伤口红肿、糜烂,以致高烧不退,差点往鬼门关走了一回。”
“那日是万草堂的万大夫主动找上侯府去的,吉安侯太夫人死马当作活马医地试了试。”
“敷了药后,吉安侯到了半夜就退了烧,天亮就醒了。”
“现在他伤口虽没痊愈,但也大好了,差不多能下榻了。”
楚翊右手的指节在书案上漫不经心地叩动着,另一手的手指偶尔轻轻划过那个青色的小瓷罐,眼睫半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在听,又似乎对何烈所禀不甚在意。
何烈禀完后,屋内陷入一阵沉寂。
何烈静静地看着楚翊,等着他的吩咐。
见他久久不语,何烈便搜查刮肚地想了想,倒是想到了另一件看似不相关又似相关的事,就顺嘴又禀了一句:“殿下,兵部何主事也买了几罐青霉散回去。”
“哦?”
楚翊只是说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何烈就明白了他的心意,识趣地接着往下说:“前些天,神枢营一队人马从兖州剿匪归来,营中有个校尉以及几个士兵受伤后就发起了高烧,军医那边用了各种汤药都无济于事,伤者一直高烧不退,兵部那边应该是为了他们去买的青霉散。”
楚翊看着那小瓷罐中的白色药粉,薄唇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眸光幽深。
青霉素?青霉散?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
如同何烈所说,兵部那边确实是为此才令人去买的药,这药当天就用在了那几个伤患身上。
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里,所有的伤患全都退烧了。
他们受的伤本就不重,这些军中的将士既年轻又底子好,在退了烧后,没几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兵部尚书武仲德对此事十分重视,立刻向皇帝禀明了事情的原委,并由太医院的几名军医联名呈上了这几名伤患的伤情以及用药记录等等。
为了这件事,就连凤阳大长公主也被惊动了。
听闻太祖写在手札上的青霉素居然现世,凤阳忍不住去了一趟传闻中的万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