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各种皇室宗亲,王爷诸侯,他们在自己管辖的封地是一方父母,遇上品行不正地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手里掌握大多数的资源,过着大鱼大肉的好日子。”
也许是因为长于民间,又或者是因为在虞弘毅的教导下长大,而虞弘毅是个正直的清官,更是提拔了不少的寒门,燕绥之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更倾向于百姓。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因为他的亲身遭遇,而厌恶透了能随意决定改变他人生的皇室。
“再往下,便是各类官员,不否认他们有清廉正直、一心为民的好官,但大多数在官场浸淫已久,很难控制自己的私欲,慢慢地,他们就会考虑一个政策中自己的既得利益,阀门士族盘根错节,积累下的家底雄厚,就会为了使自己的家族更为壮大,拼命地往朝廷里塞人。”
长此以往,朝廷里就变成了多个利益网,争端越来越多,各为其主,贪念泛滥。
“其实,一个国家大多都是从内部开始的,面上看起来,父皇还算是个明君,不暴虐,不大修土木,算不得骄奢淫逸,可一旦审查,就会发现,曲宁国已不如面上这般强大。”
“近年来,太子一直在不停地笼络群臣,不少人因为他是储君而站队,我的那些兄弟们自然是不甘心,也开始四处活动,有了斗争,就不可能谁的手上是干净的,他们想要瓦解敌人的势力,就必须从朝堂的各项事务上动手。”
祸起萧墙,很多国家的灭亡并不在于敌人入侵,而亡于内部的争斗。
燕绥之呼出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沈嘉虞:“都以为我想报私仇,就连母妃也这么认为,劝我不可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尽量使用平和的手段,不要祸及百姓。”
他有很多的手段能一瞬让曲宁国大厦将倾,就像是他和皇帝说过的,操控了曲宁国的经济,使得国库无税收,百姓无所依,自然就会发生暴乱,而仅凭国库现有的和大臣们的财富根本不足以制止。
“可我想改变的是如今的格局,我不想做皇帝,不享受高高在上的地位,也不愿被束缚,而皇帝,肩上承担的责任也不仅仅是一人,而是千千万万的百姓的命和生活,我不想背负这些。”
“若是覆了这皇权,重新制定秩序,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燕绥之设想过很多蓝图,但改变的过程无疑是缓慢的、痛苦的、艰巨的,新旧势力的交替也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很可能是动荡不安,百姓不宁,且每一个变革都要经历阵痛。
结果未知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或许更好,或许更糟,谁也不能保证。
所以,燕绥之迟迟没有动手。
“殿下是有大格局的人,我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沈家还有虞府的人都会支持你,你的这些想法肯定也和外公说过,外公比我更懂朝局,如果他都夸你有才的话,那就说明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沈嘉虞还想说什么忽然瞟到一边已经木然僵直的教习嬷嬷,及时把话收了回去。
燕绥之反握住沈嘉虞的手,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向教习嬷嬷的方向,轻笑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就想能够自保,不受外人打扰,顺顺利利地和你成婚,过我们的小日子。”
“户部官职也好,谨王也好,都是虚名,希望有人不要不长眼非来惹我,破坏我畅想中的美好生活,我这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
沈嘉虞若有所思,举了举拳头:“我也不是好惹的!我们殿下可是凶猛的小老虎呢。”
燕绥之被逗乐,屋子里的氛围一松。
“我现在能喝茶了吗?说的太多了,有点儿口干舌燥的。”
两人自然的转了话题。
而刚刚的对话全都一字不落地被教习嬷嬷听了去,又在晚间时分传入了皇帝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