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还真是报喜不报忧啊,除了新写的游戏代码和工作之外,你就没有时间忙活别的事儿了吗?我跟你说哈,基本的情况我已经都了解了,你最好还是直接和我说,不许骗我,不然会生气的哦。不许总是说好的不说坏的,我这会儿倒是想听听,你不想和我说的那些事儿。”杜迷津微眯着眼睛,偏着头,斜眼看着杨余锦,脸上是满满的威胁。
“这个嘛……呃……也没有啦……”杨余锦见状一阵心虚,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撇着嘴大声叫嚷着:“是谁和你说的,怎么还带告状的啊,太过分啦!”杨余锦和杜迷津认识的时间比较长,他一直都拿杜迷津当做家长一般对待,不禁很听杜迷津的话,而且本能的对杜迷津有一些打怵。这会儿杨余锦刚喊完,见杜迷津脸上的神色有了一些不悦,他十分有眼力见的连忙放软身段,双手摇着杜迷津的胳膊又是认错又是示弱的说道:“诶呀,杜姐,你不要生气了嘛,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其实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刚来的时候跟大家开了几次玩笑罢了,现在都已经改好了啊,我们已经和平共处好多天了,我都好久好久没有捣乱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嘛。”
杜迷津被杨余锦磨得没了主意,其实她也知道,杨余锦不过是贪玩,大夫也说过杨余锦的心智要比实际年龄低一些,说白了,杨余锦在心理上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没什么真的坏心眼。所以杜迷津对杨余锦一直很是宽容,这会儿见杨余锦知道错了,心里早就不与他为难了,只是表面上装作凶狠的板着脸训道:“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公司里的花草,成桶成桶的饮用水,都不是钱来的啊?你可倒好,一句玩笑就把它们都毁了。有你这么败家的吗!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你居然还把卓年的佩剑染的花里胡哨的,你知不知道卓年有多宝贝他的剑啊?我知道你会说,那剑又没毁。清洗之后还能照常用。可是你做什么事情之前是不是都该先将心比心的换位想想啊?要是有人把你写了好几天的程序代码里加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字符,你也能慢慢还原,可是你生不生气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我人一不在。你就开始作妖了呢?!”
杨余锦本来还有些委屈,觉得杜迷津一回来就开始教训自己,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不近人情。可是听到杜迷津提起杨卓年的佩剑,杨余锦倒是真的有些亏心了。本来杨余锦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事儿办得可能有些过分了,再加上杨卓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友善,杨余锦就觉得自己更加亏欠杨卓年,这会儿又听到杜迷津拿自己最最看重的程序代码来做类比,杨余锦愈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于是他十分诚恳的对杜迷津说道:“卓年这事儿我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也正儿八经的跟卓年道过歉了。我之前是真的不知道那把剑对卓年那么重要。我知道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所以我这些天一直都想做些什么事情来补救,我教卓年玩游戏,我还帮他修改他的游戏进程,都是希望卓年能够开心一些,能够明白我是真的想要弥补。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个错误,但是杜姐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没有分寸的开玩笑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杜迷津听到杨余锦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杨余锦的脾气,杜迷津是再清楚不过了。受幼时成长经历的影响,杨余锦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固执又嘴硬的孩子。用老人的话说,这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犟种。是非对错他心里倒是明白,可就是再明白,你要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我错了”,都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这会儿杨余锦红口白牙的告诉杜迷津自己已经跟杨卓年道过歉了,看来这孩子是真的知道自己这次错的有些离谱了。杜迷津抬起头看着杨余锦脸上的真诚和眼里那么浓稠的忧郁。她不禁又想起刚和杨余锦认识时的一些画面,说到底,要不是畸形的成长经历,杨余锦也不会像只刺猬一样,用频繁的恶作剧去本能的伤害那些他初相识的人,这是他唯一辨别善恶的方式。杜迷津心里已经彻底原谅了杨余锦,随之而来的是对这个孩子的心疼,她侧过身往旁边挪了挪,在椅子上空出了一块能够坐人的空间,伸出手拉过杨余锦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你呀,就是没个老实时候。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跟我说已经好久都没捣乱了,怎么着,不捣乱只是一个正常的工作状态,有什么值得要求表扬的吗?这回我就姑且先原谅你一次,再有下回,我可就真的生气了,你也就再别指望能吃到我做的红烧肉了,知道吗?”
杜迷津说着话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杨余锦,见他格外郑重的冲着自己点了点头。杜迷津这才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抬手摸了摸杨余锦的脑袋,又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余锦,你要明白,我不是怪你。只是这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他们会真心关心你,以后他们都会是你的朋友,会在你有需要的时候真心的帮你,所以你不能做伤害他们的事情明白吗?而且这世上的善恶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受到捉弄之后的反应来判断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真正想要害你的人,或许并不会表露出多么讨厌你,他们会笑着在背后算计你,如果你只看表面,那你会摔跟头的。学会用心去感受周围人的善意,不要总是试探,因为试探不见得会有结果,但试探一定会寒了那些真心想对你好的人的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余锦是个心智上单纯愚笨如同稚童一样的人,杜迷津的这番话对她来说理解起来实在有些困难。只见他听完杜迷津的话低着头沉默着思考了半天,再抬起头时,看向杜迷津的眼睛里还是一派的懵懂和茫然。杜迷津知道这些事情急不来。她倒是不要求杨余锦马上就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只要听进心里就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慢慢体会早晚都会懂得。于是杜迷津并没有给杨余锦太大压力。她只是微笑着回望杨余锦,试图给他一些温暖和鼓励。而有句话杨余锦倒是格外留心的,杜迷津说这世上的善恶不像自己想的一样简单,这句话直接让杨余锦联想到了,之前林李非凡纠正过自己对于梁祐焕的看法。如果像杜迷津说的一样,所有的事情都不能直看表面的话,拿自己之前对于梁祐焕的成见是不是真的错了呢?
杨余锦想要确定的知道他究竟应该怎么看待梁祐焕才对,虽然林李非凡提醒过自己,不让自己去问杜迷津和梁祐焕之间的纠葛,但是此时此刻,杨余锦还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在杜迷津与梁祐焕之间所生的事情,是不是像自己最初猜测的一样。于是他想了想,还是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杜姐,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你不要不开心啊。老板和我说过,你们之前有两次遭遇杀手围攻,最后能平安脱逃,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梁祐焕与你一起配合才击退了杀手。其中有一次,梁祐焕原本不在的,但是后来知道你有危险又临时赶过来,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
杜迷津原本也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劝说杨余锦不要再去针对梁祐焕,毕竟再多恩怨,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实在不愿意看到杨余锦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对谁心存怨怼。正好现在杨余锦主动提起,杜迷津也就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肯定的回应道:“没错,林李非凡跟你说的都是真的,坦白说。上次我们遭遇杀手是场硬仗,当时的凶险言语不足以表达,要不是梁祐焕的话,最后结果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定。所以我对这个人的诸多情绪当中,一定是存在着感恩的。”
虽然杨余锦之前就想过林李非凡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可她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杜迷津的眼泪不做假,她也不是会因为日常小事就随便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的人。所以现在被杜迷津亲口证实,杨余锦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想想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抵触很可能都是一厢情愿的误解,这让杨余锦瞬间有些难以接受,他不禁情绪激动的追问道:“可是杜姐,之前我在你家留宿的那晚,我明明看到你哭的十分伤心,难道当时你的难过不是因为梁祐焕辜负了你吗?”
杜迷津没有想过杨余锦对梁祐焕的针对起因竟是源于自己某一天晚上的颓废,哭得那么狼狈的样子被人尽收眼底,自己却浑然不知,想想真是大意。找到了问题所在的杜迷津一时间有些为难,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杨余锦说自己对于梁祐焕的复杂情愫。她不想欺骗杨余锦,那个晚上的伤心到现在依旧是历历在目,确实是因为梁祐焕,确实是因为这段折磨人的感情,这个事实恐怕她会记上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可是自己和梁祐焕之间的纠缠,难道真的是谁辜负谁就说得清的吗?杜迷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梁祐焕,不知道在刚才哪一个热闹的杜迷津没有察觉的时刻,梁祐焕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公司,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独自忙碌着,就像杜迷津没有突然回来一样,就像杜迷津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可是这一切毕竟还是生了,走远了的人是否还回得来杜迷津不清楚,只是这一路来来往往的纠葛影响的再也不是仅仅两个人而已,这是杜迷津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她应该要让杨余锦明白,这件事与他无关,于是杜迷津略微沉思了半晌后,开口真诚的对杨余锦说道:“余锦,我知道你关心我,这让我很感动也很开心,可是你要明白,我有自己的感情,它只属于我一个人,你不该受我的感情左右,并不是谁和我分开你就要讨厌谁,因为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对别人的喜恶应该源于别人与你之间的相处,而不是依附于我的感情,你明白吗?而且感情这种事实在过于复杂,它是我这种自诩聪明的人三言两语都很难说清楚的。我与梁祐焕之间是恩是债,这实在太难定义,我没办法告诉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我希望你懂得的是,我最伤心的片刻虽然是因为这个人,可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他或许做过让我很失望的事情,可是他也同样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予过我光明,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到底是该谢他还是该恨他,何况是你呢?别因为我的关系去贸然喜欢一个人,也别因为我的关系去仇视谁,这是盲目的也是不对的。你既然在这个公司里,未来就会有很多时间,你会单独和他们每一个人产生各种各样的联系,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好或不好,你都应该独自去判断,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知道吗?”
杜迷津说完这些话,杨余锦想了半天,他刚想再说些什么,抬头却看见杜迷津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倦意,想来这个话题已经牵扯了杜迷津太多的心绪,她再难强打精神的和自己谈笑风生了。杨余锦有些心疼杜迷津,也有些自责于自己非要刨根问底的不懂事儿,他收住原本想要说的那些话,只是像个孩子一样,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拥抱了一下杜迷津之后,沉声说了句:“杜姐,你开心一些,你说的这些我会慢慢想明白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别想太多,我先去工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