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来了。
闻言,林玦有些不知所措,慢慢悠悠地起身,借倒水的名义背对着萧翊,“什么·····什么事。”
今天早上有比赛,晚上没有加训,墙上的电子表才刚过十一点半,萧翊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熬,“你说呢?”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今早,就是身子太虚了,我以后加强锻炼。”林玦避重就轻,虽然知道自己躲不过,但凡事都要从简单的开始。
萧翊嗤笑,“我可没见过谁身子弱会导致昏迷的,还有,倒个水要这么久?”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玦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而后才迅速拿起水壶把水倒上递过去。此时此刻他确实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认命地坐在萧翊对面的小矮凳上。
“我一个月前······”林玦刚想回答,马上就被萧翊打断,“你的直播账号,你的心脏病,你的手术,你两个月前和敖江的约定,青训营,欠敖江的钱。还瞒着我多少?”语气中带有些许愠色。
一条条列下来,林玦瞳孔放大,虽然队长的办事效率很高,但自己从未想过他能查得如此仔细。林玦服输般地叹了口气,哑声道,“没有了。”
萧翊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林玦的眸子,期待他说出下文。
但是,林玦没有。
自己的小狮子至今也不愿亲口说出那件事。
他深呼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认真道,“还有。还有你奶奶的事。”
当萧翊从张医生那儿第一次了解到林玦一年前的事时,萧翊内心是心疼的,更多的,是愧疚。
再一次回想起当时在医院时,老先生一面打印着诊断结果,一面扶着自己的眼镜对萧翊说,“这孩子患先天性心脏病一年多了,本就被这病折磨得身子若,前段时间才刚做完手术,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看老先生年纪大,萧翊没有挺着自己185的个子,而是绅士地弯下腰,尽量贴近老先生听他讲话,“是我照顾不周,麻烦您了。您说他一年前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事儿我可能不太了解,能烦请你细讲吗?”
老先生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萧翊,“人家的**,不好说吧。”
“我知道这样有些为难您,但他现在是我公司旗下的员工,您就当老板关心员工的身体状态。”
这一年来,林玦都没有遇到过真正关心他的人,每次就诊都是一个人,甚至连做手术也是孤零零的。谁不想在做手术的时候有人陪在身边?谁不想在手术恢复期间能吃上家里做的饭?但他什么都没有。见萧翊语气真诚,刚刚在诊室时又是一秒都没有闲下来过,以老先生行世半辈子来看,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最终咬咬牙还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也不能说是一年前,这个病是从他父辈传下来的,准确得说大约是15个月前确诊的。”老先生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在知道父辈已经有遗传病的情况下不早点治疗,但发病早期很难检测,当初他父亲的病发现时,我们给他做了检查,结果显示指标是正常的,谁知突然就爆发了呢。”
十五个月前,大概是林玦跟着战队备战世界赛期间,难道在那时候他就已经有发病的前兆了?自己却还是强装无碍地去打世界赛······萧翊怪自己,怪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什么。
“这些事,他从来不跟我们说。”萧翊苦涩道。
“这孩子就是性子倔,简直跟他父亲一个样儿。虽然说固执有时候能帮一个人坚持下去,但相应地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说来也不合理,自己在假赛事件结束后反复观看过联赛回放和对局视屏,林玦身体状况并未出现异常,从外观来看,完全不像是发病的样子。
但萧翊总感觉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代价。”此时他的声音已略显沙哑。
“说了病是遗传的,他父亲去世之后,奶奶又被检查出了这个病,早期的时候还不算严重,治疗希望非常大。但林玦非要跑去打什么职业,医院给他发了好几条病危通知书也无动于衷。最终,唉······”说到这儿,老先生也有些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话都是哽咽的。
一句一句话刺痛着萧翊的内心,他的眼眶泛红,这么一个再坚强不过的人,此刻也没有办法平静地与老先生谈话,本来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应当越来越高兴才是,如今却很害怕知道真相,“那天,那天是什么时候?”
“9月17日。”老先生无比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从万里之外赶回国的林玦,最终只能抱着一副冰冷的尸体,溃不成军。
而这个日子,对于萧翊而言也是记忆深刻的,那是他们分开的日子,是他们分离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开始。
萧翊终于知道,为什么林玦会在休息室看了眼手机后就操作失误,为什么林玦会在谢礼未结束时匆匆赶回国,为什么事情解决之后一年多不敢再进入职业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