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风很大,今天晚上天空看不到月光,yīn影笼罩下的克莱得拉大草原分外寒冷。不论是长居此地的牧民们,还是匆匆过客的商旅,都已经缩进暖和的毡包里,广阔的草原这个时候进入了安详的睡梦中。
似乎是生怕打破这夜晚的宁静,德里槛城下有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在由为首头领向城卫出示某件信物后,全部下马步行出了城门,城卫小队长招呼着手下兵卒把马聚拢送回城内驿站处。
他们显然早有准备,人人都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出得城来立刻急速提起身形向草原某处方向明确地飞奔,只见蓝色、紫色光芒纷纷闪现。这行人竟然全部都是夫级、候级高手。约莫半盏茶功夫他们悄无声息地来到一处大毡包前,包前有人早已久候多时。“大人在里面,诸位请。”两位同样全身黑色衣装的武者招呼道。众人鱼贯而入,毡包内烛火下,六人护卫着一个身穿暗紫色外袍的老者,他面目在被帐外透进来的风吹地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模糊不清。
“呵呵,诸位辛苦了。这金兰小国没有城与城之间的传送阵,麻烦大家从其国都昼夜兼程赶来。”紫衣老者抱拳拱手行礼道。“不敢,不敢。”各人等赶忙躬身回礼,为首两人赫然便是那候级夫妇流刃双剑。
“这一次也是事出匆忙,我国的细作偶然得到这一支遗族余孽下落的消息,此次围猎行动势必要将他们全数歼灭。为防夜长梦多才如此这般地通知六国火速调集离此地最近的各位前来。”“关公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这对遗族斩草除根的盟约是我六国立国之初就存在的血誓,只要六国存在,必全力诛杀遗族。再说我等能在关公统率下加入此次围猎行动也是与有荣焉。”流刃双剑道。原来这位紫衣老者便是以刀法纵横辰天大陆多年的归仓国关高昌,因为是刀公级人称关公,他已达到刀公高阶,离王级也只有半步之遥,可以说是大陆王级以下的佼佼者,在归仓国内也是仅排在两位王级之下的第三人。这次由于是归仓得到的线索才亲自出手来带队,以他的地位武功足以统领诸强镇住场面。
关公环顾四周道:“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各位来自六国。大家或是闻名素未谋面,又或是互有恩怨。但这次围猎必须一致听我号令,如有不从或不出全力,哼哼,老夫刀下绝不留情。”
“我等自当唯命是从!”众人应声道。“好!下面老夫来给各位讲解下此次围猎行动的安排和分队。”关高昌展开一幅地图引众人聚在他周围开始分配任务。他仔细地指示每队的行动位置和时间,各队临时推举出的队长也边听边和手下交流确定各人该如何行动。布置完毕后,关高昌手下掀开毡包地上的地毯,地下竟然有座传送阵。“哇!一次性的传送阵,归仓国好大手笔啊!”流刃双剑队伍里一个看来比较年轻的拳夫惊叹道。双剑中的女剑候回首瞪了他一眼,年轻拳夫吓得咽了下口水低头不语。关公无奈地叹了口气:“六国安逸的太久,遗族对现在的后辈们来说只是故事和传说而已。民间更是在六国刻意经营下彻底抹杀了他们的存在,所以这些余孽才能够得以苟延残喘到如今。”
他摇摇头,慎重地告诫道:“老夫也不多做解释,遗族的事情不管你们了解多少,只要知道要不是万年前他们失去了所谓创世神赐予的神力,我们辰天大陆到今天还是他们的天下。他们还是高高在上的神使,我们还是卑微的奴役,又哪来六国强者揭竿而起创下如今的局面。所以六国才把他们称作遗族,结血誓要灭其全族,甚至费尽心力将他们从历史中抹去来忘却过去那不堪回首的噩梦。”旁边其它小队有位队长点头道:“关公所言极是,我国历代国主都留有传世诏书,但凡涉及遗族不惜代价除之。”那位较年轻拳夫听的冷汗直冒,连连作揖道:“小子年幼识浅,最近才刚到中阶拳夫,这些个上古秘辛在家族里也没资格知道。这回要不是我离此地近,这样的行动也轮不到在下,望各位前辈海涵。”众人中同样有几个夫级的武者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虽然和这拳夫一样是因为所处位置离此地近而被本国或家族派遣来此,对遗族和六国往事不了解,但所幸没有妄言给各国强者留下轻浮的印象。
别看在关高昌关老公爷面前都老实的像孙子似的,这些个候级高手出去外面可全是各国数的着的人物。只要自己在这次围猎行动中表现出色,最好还能替哪位候级高手挡上那么一拳一脚啥的结个善缘,那往后的日子……嘿嘿,要是走运能被关公看上那……。
不提各人心中的小算盘,关公带领众人在传送阵中站定,他手下立刻启动阵法,绿色光芒冒起,一干人等随即消失,而后又出现在克莱得拉草原深处相同临时传送阵内。
阵外早已有数人据守,为首是位留着八字胡微胖的中年人。见关公和众人现身后他与下属躬身迎接:“泊桐影拳门陈岑恭迎关公及各位六国同道。”
东至想要去学拳的泊桐拳候陈岑身为六国的候级高手看来亦被召集于此。关高昌拍拍陈岑的肩膀:“陈贤侄有劳了,那些遗族余孽目前情况如何?”陈岑道:“据我门下监视其当下放牧聚居地点的弟子禀报尚无异常,看来对我们这次的围猎毫无察觉,当可一举全歼。”“如此甚好!”关公满意地点点头。他回头对众人道:“此处已经是泊桐地界,我预先通知了泊桐国主安排影拳门提早行动来此探查接应。”几个队长纷纷称道:“关公高见,影拳门善于藏匿身形,进行先期查探是最佳之选,此战必定事半功倍。”陈岑也恭维道:“惭愧啊,这支遗族余孽窝藏在我国眼皮底下几十年,要不是归仓的弟兄们发现真是无颜面对六国先贤啊。”关高昌安慰道:“此乃灯下黑是也,陈岑贤侄不必介怀。你门下的弟子们都准备妥当了吗?”陈岑道:“都已就绪,恭候关公您下令。”
关高昌让影拳门弟子引领各队前往四里外的遗族聚居点,他神情激动地说:“诸位到达指定位置看我的烟花信号,各自按计划行事。这支三百多人的遗族是近两百年来发现的唯一余孽,或许就是辰天大陆上最后的遗族了,完成我六国祖先夙愿灭尽遗族的时候已到。虽然这支遗族内并无夫级以上高手,但我等狮子搏兔,务必要全力以赴。无论男女老幼一个活口不留!”“得令!”各队领命而去。
“今天夜里好冷啊。”吉儿用力地抱着怀里的弟弟缩在自家毡包里,听着帐外北风呼呼地吹。她看看弟弟,小家伙睡得正香,嘴角的口水顺着吉儿衣服流下来。忙碌了一天的父母也都发出轻微的鼾声,“赶快睡着,赶快睡着,我明天还要早起挤牛奶呢。”吉儿心里想着。可越是着急越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倒差点把弟弟给弄醒。小家伙糊里糊涂地梦呓了几句接着在梦里啃着最喜欢的烤羊腿往姐姐身上流口水。
“伟大的创世神啊,让吉儿快快睡着。”虽然吉儿知道除了自己这个小小的部族没有人崇拜创世神,甚至连部族里每半年举行的祈祷仪式都在午夜秘密地进行,但祖辈世代继承下来的信仰在十三岁吉儿心中是无比坚定的,她在心里虔诚地默默祈祷着让自己能够睡着。终于,吉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梦里她和小伙伴在草原上跳着欢快的舞蹈,隔壁的傻小子穆穆眼睛都看直了,差点就和四岁的弟弟一样口水流下来。
突然,尖锐地破空声响起,轰地在黑夜里亮起朵美丽的烟花。吉儿被从梦中惊醒,毡包四周瞬间响起男女的惨叫声和铁器的撞击声,整个部落陷入腥风血雨中。吉儿的父母也被吵醒,强健的父亲示意母亲带孩子们去部落中心长老的毡包那,自己拿起身边的弯刀出了毡包。敌人显然有备而来,是草原上的强盗?还是六国的追兵?是强盗还可全力一搏,要是六国!他不敢多想了,作为神使一族这被六国称为遗族的后人,他知道六国和本族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被六国发现必定鸡犬不留。部族不断地长途迁徙,好多的人丁就命丧在路途中,好不容易在这两国交界的草原上安稳了几十年,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他出了自己的毡包,眼前一片惨状让他近乎疯狂。到处是耀眼的蓝光紫光,来的全是高手,是六国无疑了。空中一颗人头从他面前飞过,落在他脚边不远处。他低头望去,是那个总是喜欢偷偷看自己女儿的少年穆穆,少年脸上的表情带着满脸的惊恐和一丝不甘心,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划上了句号。吉儿父亲握紧手中弯刀,滚烫的热泪从他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滑落,他回头追着妻女向长老的毡包跑去。不是这个七尺男儿失去了血性,没有面对实力远远超越自己的敌人的勇气,而是他知道长老在这部族生死存亡的时刻会舍命动用那件神赐之物,自己会有报仇的机会,自己的妻儿也许能够活下去。他看着四周不断逼近的光芒,大声地喊道:“创世神在上!保佑我最后的神使一族!”
部落中心的长老毡包里,三位部落长老已经取出一件类似图腾柱的金属圆柱型物体,它有五尺多高,一尺粗细,上下布满花纹,顶端镶嵌着颗透明的珠子。长老们把它插在地里,三人携手围在它周围,眼睛紧紧地盯着珠子,在心中默念着族中世代传承下来,开启这件神赐之物威能的祈祷文。
关高昌身先士卒,对遗族的围猎开始不久就轻松地斩杀了三十多人,手下完全没有一合之敌,他眼见包围圈逐渐缩小。高声大喝道:“诸位都杀仔细了,我不要看到这里有能动的活物。”他话音刚落,部落中心毡包里暴发出耀眼的光芒,关高昌高阶刀公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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