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缝中钻来的丝丝冷风吹拂在王愆旸背上,冷得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但还是微微侧过身,替元幸完完全全挡住寒意。
屋内恢复了安静,灯光似乎因为电流不足而明明灭灭地一跳一跳。
两人对坐着,在王愆旸问出那两个问题后,一直相对无言。
王愆旸一手抓着元幸那两只温软的小手,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缓缓握成拳头,指甲刮了一下裤子上的布料,紧张地期待着元幸给自己的答复。
元幸也没说话,两只手被温暖包裹着,暖呼呼得感觉让他忍不住蜷了蜷食指,挠了一下王愆旸的掌心。
这让对方又忍不住收紧了手,将他两只小手握得更紧了些。
王愆旸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元幸抿了抿唇,眨了一下眼睛,虽然没说话,但那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愆旸的下垂眼却仿佛会说话一样,带着星星点点的橘色灯光,像是一颗一颗小星星钻了进去。
从他目光中,王愆旸读出了希冀与渴望。
眼前的小孩希望有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希望不被人欺负被人嫌弃,渴望能有正常人一般的生活,渴望被爱,被关怀。
然而有着如此希冀与渴望的元,说出的话却满汉拒绝。
“不……”元幸缓缓抽出了手。
嘴巴一直嗫喏着,似乎是在找什么话说,双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为好。
最终他把手放在自己身下的沙发上,轻轻拍了拍,说:“不,不好的吧,住在开心先生的,家里。”
“不太,不行的。”然后重复了一遍,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王愆旸听的,说完又摇了摇头。
和开心先生认识以来,除了开心,幸福和超能力外,对方还给了自己很多关怀和方便,大事小事方方面面,尤其是会在自己最悲伤难过的时候出现。
他感激的同时也很庆幸,庆幸自己很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开心先生。
童年的经历给他影响太多,除去元红铭,他的成年之前的日子称得上算是平安幸福。
但命运永远都是残缺的月亮,无论是含着金汤勺出生还是一贫如洗呱呱坠地,都躲不过天灾人祸,生老病死。
母亲离开后他因高烧不退而智力衰减,来京打工四年从未归家,一心挂念的奶奶也悄然离去,元幸甚至记不得最后一眼里奶奶的模样。
接二连三的苦难索回了他十八岁之前的美满,似乎是在母亲解脱后惩罚这个家庭一般,惩罚他,惩罚他的出生和存在。
而从小他母亲就告诉他,希望他,不要总想着拥有太多,一辈子平安喜乐足矣。
身体出事后,日日所受冷眼也让他不敢奢求这么多,他也没有飞蛾扑火的勇气,总是小心翼翼地在温暖的周围徘徊,触摸一下感受一下,远远地看几眼之后就离开。
所以此时越幸福,元幸就越害怕。
害怕过于幸福后,老天会突然又一次将幸福将他身边夺走,让他再也见不到,或是再也想不起开心先生。
但种种心情,他无法一一向开心先生讲述明白。
只能摇摇头,说着拒绝的话,自己偷偷难过着。
“不,不太好的吧。”元幸一边拒绝一边拍着身下的沙发,“我的家,房子也可以的。”
“也可以的。”他又小声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