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撇嘴装委屈,裴砚舟正要拉她一把,她却趁郭巍手下来抓人,故意往老郎中身边躲。
原打算帮忙撞开木笼门,偏不巧没收住劲儿,一掌把碗口粗的栅栏拍碎了。
木屑漫天乱飞,牢吏等人当场吓傻眼。
裴砚舟安插在囚车附近的几个“路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钟朔耷拉脑袋,半死不活地栽进泥地里。
嘭嗵,钟朔摔得浑身是血惨不忍睹,直把他爹娘心疼得要命,抱起儿子痛哭喊冤。
老郎中震惊地盯紧吉祥,眼皮都没敢眨一下。
方才似乎有疯牛冲过来,哦不,那威力更像是头猛狮……
“大夫救命啊,钟朔在刑部大牢都快被打死了!”吉祥来不及解释,救人要紧,“你看他耳朵里在流血,喉咙也被烫哑了。”
老郎中难以察觉的细微痕迹,经她提醒准确无误地辨清伤势,气得嘴唇打哆嗦。
“苍天啊,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歹毒的手段!可怜他听不见也喊不了冤,刑部这是要逼死他啊!”
钟朔的惨相触目惊心,明眼人免不了揣测刑部屈打成招。
罗志远凑过来一看,自己都懵了。
按理说嫌犯被抓进大牢都得受刑,但他不曾用过这么刁钻的刑罚。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难不成此案真有隐情?
“郭大人,您看……”罗志远立功心切,却不至于枉杀无辜。万一钟朔他不是凶手,与其等处斩后被裴砚舟翻案,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当众向逆子妥协,郭巍面子下不来。
不过认理不认人,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也觉得这种伤势颇为蹊跷。
既然裴砚舟肯担上身家性命,他又何必争一时之气,稀里糊涂做那掩人耳目的帮凶。
郭巍故作大度:“裴大人允诺七日内结案,你我怎能让他辜负百姓的期望?罗大人,速将嫌犯钟朔移送大理寺司狱,莫耽误了治伤!”
“本官正是此意。”罗志远长吁口气,赶紧派牢吏送走那尊瘟神,生怕他慢一步死在路上。
“老天有眼,朔儿总算有救了。”钟朔爹娘哭着给官老爷作揖,感谢他们救命之恩。
老郎中将护心丹塞进钟朔嘴里,狠掐他人中不松手:“快走,让开,都别挡道……”
牢吏帮把手把钟朔抬上去,围观百姓纷纷让道目送囚车走远。
裴砚舟看上去云淡风轻,攥紧的掌心却已渗出冷汗,无论如何人是保住了,案子便不会草草了结。
他敛去咄咄逼人的威势,平心静气给同僚搭个台阶:“二位大人以民意为先,裴某敬佩之至,之前多有误会还请见谅。”
“查案要紧,裴大人无需顾及本官颜面。”罗志远白捡清官美名,落得一身轻松何乐不为。
郭巍临走前轻叹:“早日查出真凶,好自为之。”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虽说没什么父子情分,但若有个好歹多少有点惋惜。
最可恨的是躲在暗处的龌龊之辈,胆敢愚弄刑部和都察院,被他揪出来必当重罚。
人潮散去,秋风拂过街边老槐树,泛黄的叶子打着卷儿飘落下来。
泥地里那片血迹被枯叶掩盖,谁人受过伤,谁又喊过冤,转瞬已成过去。
天地间慢慢静下来,吉祥耳畔却喧闹不止,无数人恶毒咒骂“妖女”,吵得她心烦意乱,脑海里的画面四崩五裂。
“当心!”裴砚舟看她脚步趔趄,猛地拽住那截细白手腕。
吉祥顿觉天旋地转,无力地跌进那具宽阔胸膛。她抬头仰望城墙上湛蓝碧空,模糊的视线逐渐归拢到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