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锋把鞭子从黑衣人口中抽出来,甩了甩,捏着鞭柄往他前襟擦了两下血:“说吧,是谁。”
“咳咳……”黑衣人发出一阵混杂着气喘作呕的剧烈咳嗽,上气不接下气,惶恐又恼恨地瞪视傅秋锋。
傅秋锋在水缸里洗净手,舀了另一个桶里的盐水,悠然自在地靠近了,照旧掐住他的下巴给他灌了一瓢。
黑衣人呛了几口,低吼和挣动逐渐无力,半死不活地低垂着头,嗓子针扎火烧似的疼,几乎挤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还不说?”傅秋锋作势又舀了一瓢。
黑衣人浑身一抖,被绑住手腕的右手指尖拼命敲着刑架,嘶哑地呜咽两声。
“不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吗?呵。”傅秋锋讥诮地拿了支毛笔,把黑衣人手腕上的锁链绑到上臂,将毛笔放到他手里,让兰儿先记下问题再将纸展给他作答,“我问,你写,错一个字,我就捏碎你一节指骨。”
“唔!”黑衣人忙不迭地点头。
“本官之前的问题,不用再重复一遍了吧。”傅秋锋说道。
黑衣人攥紧毛笔,在纸上小心地写下了公子瑜,四月初三,让我在陵阳王入宫后动手,若是陵阳王没有入宫,就按兵不动。
傅秋锋稍加回忆,四月初三,这两天他们找到了公子瑜在希声阁的据点,容璲忙着处理牵连出的一批逆党,而公子瑜大概已经去了平峡镇布置,想引容璲入瓮。
“他为何要指使你毒杀太妃?”傅秋锋又问。
黑衣人猛地摇头,写道:并非毒杀,是使人昏睡的慢毒,我是拿钱办事,没有解药,不知原委,也从不多问。
“拿钱办事?你没听说平峡镇的传闻吗?”傅秋锋瞥了眼信纸。
黑衣人郁猝地咳嗽,深深皱起眉:听公子瑜手下流传他已失踪,凶多吉少,但公子瑜早有吩咐,即便他身亡,我的报酬照付,他有一位副手留在京城,会与我见面。
“你们如何约见?”傅秋锋继续问。
在西市顺福酒楼。黑衣人在傅秋锋递来的砚台上蘸了下墨汁,犹豫片刻,继续写道:按规矩,任务完成后到顺福酒楼,那里有个小二是公子瑜的眼线负责联络,放了我,我可以帮你钓出公子瑜的京城心腹。
“你没有权力跟我谈条件。”傅秋锋冷硬地说。
黑衣人下笔如飞地劝:那个副手易容术十分高明,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朝廷若派人易容前去,他会直接看穿,求大人给我一个机会,我为公子瑜办事只求财,毫无忠诚可言,没有必要为他得罪朝廷。
“早知今日,何必胆大包天给当朝太妃下毒呢?犯着千刀万剐的罪,骨头倒是一敲就碎。”傅秋锋幽幽地笑,“先是说从不多问,结果知道的还不少啊,兄台真不老实。”
黑衣人一愣,额上冷汗瞬间浸出一层,他还要写几句辩白,但傅秋锋把纸一挪,抽走他手里的笔交给兰儿,将他的手腕压在了刑架上。
容璲在门外听不见供词,有些好奇,又转身靠在门口观看,傅秋锋用食指勾起黑衣人右手小指,随意揉了揉,像在掂量需要多少力气似的。
明明只是对犯人压迫感爆炸的画面,容璲心里却不合时宜地不是滋味,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连他都没和傅秋锋这么亲密暧昧的接触过,偏偏便宜了犯人。
傅秋锋终于松开黑衣人,就在黑衣人以为他良心发现时,骇然惊见傅秋锋从摆满了刑具的柜子里找出一把钳子,插进炭火里烤了起来。
“我……招,实话……”黑衣人紧紧抓住刑架的木头,硬是挤出破碎的字句,见傅秋锋不为所动,转头看向兰儿,哀求道,“姑娘,求你……”
兰儿无辜地眨眼:“你不该叫我姑娘。”
“娘娘,仙姑!”黑衣人当即改口,在傅秋锋拿起烧红的钳子时嘶声喊道:“祖奶奶,活神仙……啊——!”
兰儿遗憾地纠正他:“这是官署,当然要称大人。”
容璲倚在门边,等傅秋锋面带微笑掰开黑衣人的小指,用钳子夹住指尖,一点点用力,缓慢的合拢手柄时,刚才那点怪异的氛围已经被黑衣人的惨叫冲荡的一丝不剩,容璲揉了揉太阳穴,深感以后有机会牵傅秋锋的手时,恐怕一定会想起骨头碎裂的脆响。
黑衣人的叫喊从最初痛苦至极的绝望激烈,很快变得微弱无声,头颅低垂下去,身体无力的被锁链挂在刑架上。
“不会出事吧。”兰儿弯腰看了看他黑衣人的脸,伸手去试他的气息。
“放心,伤的不是要害,也没多少失血,审上一个月也死不了。”傅秋锋熟练地讲解,“暗一做师父根本不会因材施教,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你按不住,完全可以先绑好再用钳子锥子剪刀。”
兰儿慎重地点头记下。
“泼醒他。”傅秋锋扫了一眼黑衣人紧闭的眼睛,“用盐水。”
黑衣人猛地喘了口气,他模模糊糊地听两人对话,敢情还是拿他当工具的现场教学,他不敢再继续装晕,但兰儿下一刻已经尽心尽力地泼过一桶盐水。
黑衣人和暗卫赵两交手时左腿中了一刀,伤口在几番挣扎时已经崩裂,地面转瞬就聚积了一滩浅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