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所思念的(4)
多利安從小就是一個學習速度比較遲緩的小孩,雖然理應遺傳了我強大的理解能力,但在他五歲前的那段日子,即使我教他任何的語言或魔法,他都完全是什麼都學不進去。我當時是希望他能至少學些防身的魔法的,但離開了精靈村的我又沒有任何經濟能力,帶他去正規的學校上課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就只能每一天都傳授一些語言和魔法知識予他,以浸染的方式進行教學。
「媽媽送給妳」
雖說他並不是一個特別有天賦的孩子(至少當時我是這樣認為的),但他就是特別的善解人意。似乎是為了他那先天不足的學習能力,上天給予了他一個了解人心的能力,使他所做的一切都能夠準確的得到我的歡心,有時真以為他有讀心的能力。
但也是這個近似讀心的能力,讓他成為了一個只為他人而生存的孩子,這是至今也讓我非常擔心的一件事。
「多利安,為了跟你重過以往的日子,而使用愛德華那種洗腦的方式是錯的。我現在可是明白了,你等我,媽媽現在就回來找你。」
自從被歐賽惡魔化那一事之後,我明白到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丈夫和多利安,猶其是多利安,他現在也只是一個幼稚的孩子,標準的媽寶。我退到了這個研究所的一個角落,眾多的機關和曲折離奇的路線,已經使我喘不過氣來了,說實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我是否真的能夠逃離這個地方也成了未知數。
我有必要把想對他們說的話全都記錄下來。
「兒子啊,我知道你是一個很為人著想的乖小孩,但是有些時候你也要為了自己而作出自私一點的抉擇。就像當初我得悉你長年不說話的原因,竟然是為了對你爸爸當年在那洞穴對我做的事而懺悔,那當然,我至今都不可能當那天發生的事沒發生過,你父親可是強行奪去了我的第一次呢。但你沒有必要為了他人的罪孽而負責啊」
在我用道具錄下自己的話語時,一個搜索用的魔法眼球高速的靠近我身處的位置,使得我只好趕到另一個位置躲藏。但就在我以為暫時避過了愛德華設下的機關時,我的右手便立刻摸到了噁心的濕軟物事,只見一隻黏性極強的史萊姆狀物體把我死死的黏住了。情急之下,我便發射了一個濃縮火球使它完全的蒸發,豈知這一舉便立刻把四周的看守魔物引了過來,一時間便把我包圍住了。
「真是的,這個該死的研究所,早知就不要聽撒拉芬的慫恿來這裡了,什麼深層次洗腦,我早就應該察覺到多利安,如果你聽到這段錄音的話,那就即是我逃不出這個研究所了。我知道在這裡說這些話有點倉促,但我真的想跟你說聲對不起。當初我知道你父親讓我生下你的時候我曾一度想把你殺掉,把你丟到那懸崖下一了百了,那時候還小的你可能已經忘記了,但那件事我一直記到了現在」
縱使我在自己的身上施下了多重的保護咒語,手上用聖火魔法包裹的魔杖亦足以對魔物一撃致命,但礙於我身上仍有「魔之根」所遺留下來的副作用,我只能夠用魔法對它們施以威嚇。其中那些不怕我手上魔杖的魔物便一個個的向我攻來,逐漸的把我身上的保護咒削除。
「我所犯下的罪孽絕對不比任何人少,我甚至多次的想在你和你父親睡著的時候就這樣殺了你們。現在的我當然不會這樣對你們了,但曾經多次萌生那種想法的我,又何嘗不是一個罪人呢?人做錯事了,就去改啊,如果我有幸回到家來了,你可以再次在餐桌前跟我暢談嗎?我真的很想你啊,多利安」
在我面前的魔物們突然靠到了走廊的兩旁去,前方便頓時出現了一條寬闊的通道,就像要讓什麼大型的物事通過一樣。牠們的這個舉動只讓我困惑了一會,不久我便知道他們這樣做的原因了。只見一個巨大的獸人從遠處高速而至,在我能把所有防禦咒文轉移至我的前方之前,獸人那勢頭猛烈的上勾拳就把我撃飛至半空,使我在落地的一瞬間把所有保護咒都耗盡了。
「可惡啊!為什麼在這裡會用不上轉移魔法的呢?難道我真的要葬身於此嗎?多利安老公撒拉芬我還想跟你們一起共渡日子啊。多利安啊,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了,別讓媽媽擔心了。老公啊,以後就要靠你保護多利安了,多多跟他交流吧,年青人是時常需要勸導的。撒拉芬,雖然我只跟妳認識五年,不算短也不算長的時間,但妳可以說是最值得我信賴的朋友了,化勒、歐賽和雙子惡魔交給妳管了,如果妳能為我守護好我在古拉格城的家的話,那就實在是太好了。但如果不行的話,就跟我兒和丈夫一起逃走吧。」
我一邊勉強的避過那獸人的木棒和拳頭,一邊把剩下要說的都錄了下來。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逃出這境地了,可能再避多三下獸人的猛攻,我就又要被命中了,那時候我就要用身體硬接他的拳頭了。在快要被打死的這個想法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時,我的淚水便不自禁的流下來了,獸人那拳頭擦過了牆壁,碎石便和我的淚珠一起灑在半空中。咬緊牙關的我和狂笑著的獸人在這一刻互相的對視著,我們兩人都知道這一刻以後的勝負已分,這場戰鬥之中只剩下苟延殘喘的我,還有我那毫無意義的掙扎。
「好了,停手吧。」
一把男人的聲音傳至,獸人便停下了他的攻擊,恭敬的退後並單膝的跪下了。眼前只見一個老男人的身影,腳步緩慢的走到坐在地上的我面前,那人便是愛德華伯爵,把我困在這個研究所的罪魁禍首。
「你這臭老頭!虧我還如此尊敬你,原來在你那些科學的成就背後,你竟是如此卑鄙的一個人。」
我趁著自己的魔力和體力還未見底,便向那並非魔物的愛德華伯爵攻去,希望掌握著這最後的機會逃出這鬼地方。豈知他那彷彿行將就木的身體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靈活,不但避開了我的第一撃,就連第二撃,第三擊都躲過了。
「看來我那個兒子的記憶載體,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解釋給妳聽了吧,真是的,我就知道他一定會背叛我,即使他擁有著我兒子的所有記憶,但他始終不是我真正的兒子啊!」
愛德華的尾龍骨長出一條伸展自如的機械尾巴,在我能對他那改造身體的瘋狂作出反應前,那鋼鐵的尾巴已經把我掃到地上去,然後他用那尾巴尖端的針刺向我襲來。幸好我仍擁有著躲避的體力,一個轉身便避過了那尾巴的針刺,它和地板的碰撞便產生了清脆的聲響。
「啊!妳這個靈巧的精靈,妳覺得妳還可以逃去哪裡呢?妳知道我為了把妳騙過來,花費了多少的財產和精力嗎?妳知道我要洗腦多少人才能騙到那個撒拉芬,讓她把我介紹給妳嗎?從別西卜下命令要我把妳獻給他的時候,我就已經為妳的到來而準備了,妳眼前的這些魔物,這近似迷宮的研究所,我為妳精心研究的催眠法,以及之後把妳洗腦的那個東西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別西卜履行他的承諾,這一切都是為了把我的兒子復活!」
近乎年邁的愛德華即使身體要承受那尾巴的重量,他的動作依然像狂風一般的快速,凌厲的攻勢幾乎讓人窒息。這不禁讓人想到他的身體應該進行了不止尾巴那部份的改造,或者現在的他,已經有大部分的地方並非人類了吧。
「妳也是有兒子的,妳的心中也是知道一位父親,一位母親,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到什麼的地步的吧?如果妳的多利安跟我的兒子擁有同樣的遭遇,相信你跟我一定會做上同樣的事情。」
尾巴的型態在戰鬥的期間又多次的改變型態,尾巴的主幹一時粗一時幼,末端的針刺還時不時像暗器一樣向我飛來,五花百門的攻擊方法令人覺得自己在看雜技表演一樣。
「我真是對妳既憎恨又羨慕啊,竟然可以為了那些什麼雞毛蒜皮的事就找我來為妳兒子洗腦我可是失去了兒子才開始操控他人的記憶啊!妳說我卑鄙,妳說我卑鄙!這已經不是單單的一個任務了,美洛小姐,這是我個人對妳的鄙夷,也是對你還擁有一個兒子一事的嫉妒!等下我對妳進行洗腦的時候,我一定會感到前所未有的歡快吧畢竟,在妳的兒子失去一個母親的時候,就是我可以跟兒子重聚的時候了!」
聽到這裡,我已經壓不下我的怒氣,握著手中的魔杖打算用我所學過殺傷力最強的咒語,把整個研究室夷為平地了。但就在我抱有這個同歸於盡的念頭時,我的雙腳就突然開始發軟,跪在了那伯爵的面前。在愛德華身後走出了一個矮小的身影,一個才剛離別不久,熟悉的身影。
「美洛小姐,對不起,我還是沒有辦法看著妳把我的父親殺掉啊,我不忍心啊。」
那矮小的身影正正就是那個早前答應把我放走的愛德華二世,看來他口中的「把我身上的催眠解除」,也只是一句謊言而已。就在那時,我要開始咒罵那對父子的時候,愛德華那機械尾巴的針頭便插進了我的後頸裡去了。
「好好睡一覺吧,精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