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维斯看懂了他的手势,沉默地低下头去,看起来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你……”朱烈斯脸上又开始发烫,“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吧?刚刚问你的……”
‘我没事。’克莱维斯扭着身子,很不耐烦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看起来就像他小时候不情愿听课的样子,‘那种幻觉很强烈,又总是夹杂在我的思路里发作……’
“什么意思?”
克莱维斯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我心里正想着……’他伸手指了指正前方,突然间很快地改了口,‘马歇尔心里一直想着无钵的事,就一直看见关于无钵的各种幻觉。他曾经看见无钵走到他面前……没有头。’
朱烈斯想像着那场景,心里也不免发怵,“那你……”克莱维斯想到的是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关于自己的幻觉?他皱起眉头,“你是看见了……”
‘我看见……’克莱维斯突然粗声粗气地喝止,‘别说了,别让我想起来。’
他到底看见什么跟自己有关的幻觉?朱烈斯虽然好奇,却也不便再问,“卢瓦说你大概已吸纳了一半的红色霞光。你所吸纳的邪气……那些脏东西现在都留在你体内?”
‘不到一半。我以为至少能解决大半,但……’他脸上涌现出歉意,随即略别过头掩饰住自己的神情,语气平淡地表示,‘现在,大概才三分之一。’
就因为克莱维斯承诺过自己要‘处理’那层暗红霞光,这才做了这种勉强的事,弄得整个人昏厥过去,即使经过一天的休息,现在的脸色仍如此憔悴……但他却还是因为没做到答应了的事,而觉得歉疚……朱烈斯的火气不打一处来,“被你吸纳,那不叫‘解决’,只是换个地方危害圣地的守护圣而已!”
克莱维斯错愕地怔住了片刻,盯着荧幕上突然发怒的朱烈斯的脸不放。他看见的是自己什么样的神情?朱烈斯竭力压抑,却知道自己藏不住担忧慌急。
‘别担心,’克莱维斯随即很柔和地笑了起来,‘现在这样,我还能承受……我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把这些邪气消融掉,不会让这股力量继续留在我身上。’
现在轮到朱烈斯发怔了。
克莱维斯脸上的笑容让朱烈斯有几秒钟忘了呼吸,那是这几年难得在他脸上看见的表情,朱烈斯目不转睛地盯着,珍惜地把眼前所看见的每一个细节牢牢记住,收藏在记忆中。
‘朱烈斯?’
“哦,没什么。”朱烈斯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那层霞光已经变淡了,马歇尔的状况也不再那么紧急,你别再出手了。我会尽快赶回去。”
‘嗯。’克莱维斯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横竖他也没有体力再做这种事,‘不过,朱烈斯,不用影响你本来的计划。’
“但是……”
他淡淡地开口,‘先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完,圣地不要紧,有卢瓦看着。’
难得的体贴。
“嗯,我、我知道了。”
这种又甜蜜又尴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朱烈斯忍不住胀红了脸,觉得自己心跳剧烈得有紧急召医的必要。他垂下头去,听见克莱维斯说了句,‘不过……’就没了下文。等了片刻,一直没听见恋人再度开口,朱烈斯这才抬起头,注视着那个话没说完的男人。
只见克莱维斯动了动嘴唇,用唇型对他说了一句听不见的话。
‘早点回来,我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9章 不存在的幻影
◇
克莱维斯拥有一头笔直又光润的漆黑长发,夜色也似的;与之相反的,是他那种能用苍白来形容的肤色,衬着他的黑发看起来白得近乎病态,像夜色中的月一般,带着一点青。这种很不健康的肤色看起来似有病容,但他很少生病,向来好吃好睡,处事泰然、万事不萦怀,跟他那个一忙起来就开始折腾自己的首席大人相较,克莱维斯健康得多了。
说是这么说,但当朱烈斯神采奕奕地回到圣地时,克莱维斯病倒了。
无钵所使的那种‘恶魔吐息’邪术所引发的幻觉,是出自受影响的人本身的心绪,倒不一定都是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马歇尔是由于他老是想着‘无钵老师是不是怪物’的问题,他大部分的幻觉都是奇形怪状的无钵,形象可怖……没有头还算是比较和蔼可亲的那一种。
克莱维斯的幻觉倒是很真实……这跟他最近的思绪有关。他从小就跟朱烈斯一起长大,可以说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偏偏又是水火不相容的同僚,最近却又成了恋人……他满脑子全缠绕着关于朱烈斯的念头,整日受到真实度极高的幻觉所打扰。好比说两人再度决裂、他们的秘密恋情被揭破或者其他变故,导致两人从此咫尺天涯、形同陌路之类……这些随时可能真正发生的状况。
更糟糕的是,一部分的红色霞光被克莱维斯给吸纳到自己体内了。
马歇尔好歹只是精神上与那种霞光产生了联系,一旦隔绝或削弱了那种红色霞光……比方说待在室内,或夜晚时那种霞光影响减弱的时刻,马歇尔所受到的影响都立即减轻一大半。克莱维斯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不管他人在哪里、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得提心吊胆地担心现在所看见或听见的,究竟是事实还是虚构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