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够在当面威胁了鬼舞辻无惨大人之后,还能好好过平淡日子的!没有人!
都快要迈出和室隔扇门的无惨停住了脚步,他微微侧过脸和身子,好看的眉头因不满而皱在了一起,梅红色的虹膜中更是显露出了丝丝如扭结弯曲的蛛网般怪异的线条。
“药姬,你……”他说,“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吧。”
无惨的语气并非询问句,而是肯定句。
此言一出,药姬的心跳都骤停了一下。
这、这种事,不是应该只有她自己和她母亲才知道的秘密吗?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事,吗?”
无惨冷笑,这种事,看就知道了啊。现在的他,籍由观察和感受别人血气的盛衰和血液气味的不同,轻易就能辨别出诸如同种同源的血脉和血统,乃至是否有血液疾病一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药姬身上血液的气味,和她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任何共同点啊。
“哼,”真正的原因怎么会告诉你,无惨心想,但嘴上却不遗余力地挑拨道:“你可以猜猜看,是谁告诉我的呢?”
现在药姬是真的慌了,她有气无力地作最后的挣扎和狡辩,“你、你口说无凭,你没有证据!”
“呵,”对药姬的愚蠢感到惊讶的无惨,忽然双眸微眯笑了出来——那是何等冬日乍现寒梅般冰雪消融的美丽笑颜啊,就见他说:“这种事,若是被知道了,只有那个真正在乎证据的人,才一定会自己千方百计去求证的吧。”
所以要蠢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无惨大人有义务向谁提供什么证据啊?
边说边踱步回到和室中央被屏风围住的药姬身边,无惨蹲下单膝触碰到榻榻米上,伸出二指扣住她的下巴,把她早已哭花了的脸扭向自己的正面,居高临下地说:“卑贱肮脏如你这般的女人,想来怕是会玷污我鬼舞辻家血脉的还差不多。既然你放弃为我效力这唯一存在的价值……”
那就请去死吧。他凑到女人的耳边,恶魔般的低语如情人般温柔。
说完屑言屑语的无惨站起身,“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他说,“也许还能保全一些人下半辈子的温饱生活;但如果你死前非要再多做一些多余的事……”
那么某些人、比如药姬那个出墙的老妈下半辈子的温饱生活,恐怕也要就此成为梦中的泡影了。
“那么,就此别过,来世不见,我的……药姬大人。”
以上种种,便是鬼舞辻无惨殿的又一外室在自杀前见他最后一面时发生的事。
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月子,听到的是经过市井流传层层添砖加瓦进化衍变出来的版本,居然是那位姬君因为嫉妒不忿某位大人的正室怀有身孕而悬梁自尽了。
就、就离谱啊。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月子感慨,连我都已经到了能被人从犄角格拉里拽出来,给无惨那家伙的风流债当挡箭牌的地步了吗?
摇头,摇头,除了摇头,月子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两辈子加起来一次生产经验都无的月子,自然是不知道一个普通孕妇的肚子,到底应该在怀孕几周之后渐渐鼓起来,才算是正常的。
可她身边的女房是过来人啊,眼瞅着都过了五个多月了,自家姬君的肚子平坦依旧,一点鼓包的意思都无。
非要说有点啥的话,可能就是月子吃嘛嘛香,还不运动,吃胖了不少,以至于小腹一圈儿都有了些许赘肉。
女房抬头小心翼翼看了月子女王一眼,就见她家女王大人歪歪斜斜撑着身子伏在几案上,手边是一小锅河鱼熬煮的浓汤。
桌面一堆的鱼刺,月子自己剔的。
别人帮她剔她还怕别人没经验剔不干净,不敢放心大胆吃,怕卡喉咙。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为妙。
河鱼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会去烧汤喝,因为土腥味儿实在是太重了,顶多就是抹点盐烤了吃。
但月子是什么人,葱姜蒜之类因生产力和运输力局限而莫名珍贵起来的后世烂大街香料调味料,不要钱一样往锅里投,灶下的柴火也不要钱一样地烧,炖了将近两个时辰,最终才得了这么一锅香气四溢的鱼汤。
用月子的话来说,就是:“孕妇想喝一锅鱼汤怎么了?!犯罪吗?!”
即使这名“孕妇”自怀孕以来,就从未有哪怕一天,出现过任何一星半点的孕吐或者恶心之类的孕早期反应。
可这偌大的霓虹国,就没有一个孕妇会因为怀孕而想要喝河鱼汤的啊啊啊……
和普通的孕妇比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啊!侍奉在侧的女房被自己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给惊呆了。
恐惧驱使着她讷讷出声道:“月子女王殿,您会不会是……并没有怀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