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钩弦月几疏星,洒落千山雪色。
客房里的宽袍少女早已沐浴完,懒洋洋趴在书案上,无聊地摆弄着被另一个人用过的茶具。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
“祝子安,你离开了好久。”姜葵抱怨道,“你去干什么了?”
“啊。抱歉。”祝子安笑着说,脱下大氅搁在衣桁上,“楼下有汤池,我沐浴了回来的,久了一点。”
他也换了一件宽袍,发丝还有点湿润,因为从室外走过,发梢上凝了一点霜雪。
她招手让他坐在自己面前,然后倾身过去,伸手抹去了他发间的雪粒。她低着头,一瀑青丝水光微闪,泻落在他的指缝间,携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他屈起手指,以指尖轻点了一下她的发丝,察觉到她的头发半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替你擦头发吧。”
“头发自己会干。”她严肃指出。
“等下还要出门,会冻成冰的。”他笑道,“你这么讨厌擦头发吗?”
“太麻烦了。”她抱怨,“头发太长了。”
“很漂亮。”他说,“我喜欢长头发。”
“短头发你就不喜欢了?”她问。
“都喜欢。”他笑了一声。
他俯身从一格黄梨木抽屉里翻出一方干燥的白巾,走到她身后坐下来,拢了拢袖子,准备替她擦头发。
她打着呵欠等头发干,听着炭盆里的毕剥火响。他扯去了手指上的白麻布,仔细地打理她的发丝,把缠在一起的头发有条有理地分开,用白巾一点点地擦干了。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帮人擦头发啊?”她问。
“不是帮人,是帮你。”他漫不经心地答,“你是我师姐嘛。按照这个辈分,我还应当端茶倒水伺候你的,不过小时候没机会,现在我也不想啦,我很有自尊的。”
“端茶倒水又不伤自尊。”她哼道,“我上次找师父学枪,还要跑前跑后替他倒酒呢,简直跟小时候一样。”
“我知道。”他笑着说,“我见过。”
“你怎么见过?”
“你在院子里练枪术的时候,我就在楼上学功法啊。我一低头就能看见你。”他答,“太难学啦,师父骂我的次数可比骂你多多了。”
“那是你比较笨。”她的语气骄傲,“师父经常夸我。”
“我知道。他也常跟我夸你,让我多向你学。”他笑了一下,“但是你不要这么骄傲好不好?我感觉自己很丢人。”
“没事,在师姐面前不丢人。”她转过脸看他,“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啊?”
“别问了。我不是说过吗?”他避开她的目光,“就是不想告诉你。”
“好吧。”她转回去。
“多谢你。”他说。
“不用谢。”她低着头,轻哼了一声。
他是在谢她尊重他。他不想说的事,她就真的不问。
“头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