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西芒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他妈的发烧了也不说一声。申蕾状似不留情地骂道,咋的?还想留在这儿?要累死了你,还打算赖我工伤?
她今晚看周西芒面色红润,可那不是正常的红色,虽然周西芒说话时极力掩饰,但申蕾还是听出了发烧鼻塞时独有的粗重沉闷。她是过来人,经验丰富,哪里看不出周西芒是在强撑工作。这才调她去人数最少的包厢,只是没想到后来周西芒因为这匀出了时间,去帮助各处的同事。
我没有周西芒嗫嚅嘴唇,低下了头。
申蕾故作嫌弃,对着周西芒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就当给你清OT了,下班下班,你的活我会派人替你,你就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可周西芒却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的放假显露喜悦,她张嘴,努力坚持道:经理,我想
我,说,申蕾忽然脸色变冷,目光锐利地看向周西芒,让,你,下,班。
深棕的瞳仁里,是洞悉一切的明白。
周西芒惊得倒退两步。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申蕾冷冷道。
周西芒咬着嘴唇,眼眶微湿,但她忍了下来,低着头,向员工电梯走去。
盯着周西芒离开,申蕾才开了口抱怨:现在的小年轻都什么毛病。心里难受就发泄出来嘛,想靠工作撑过去?也不怕自己过劳死啊?
员工电梯里没有别的人,只有周西芒一个人贴着墙壁站着。她闭着眼睛,一手紧紧抓着另一边的手臂,咬紧嘴唇,假如有人在,会发现她的身子偶尔在颤抖。
她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要按着往常,她应该去更衣室换过衣服,然后走出员工通道,坐上他的车,那里有季芸和严立安在等她。
但今夜她没有那么做。
她低着头,走在大堂里。
已经是深夜,大堂里依旧人来人往,不少人成双成对,互相依偎坐在大堂吧,顾遇和简安也在。他们两个经过大堂时,简安看到了大堂吧放在冰柜里的甜点,看到可爱精致的蛋糕,她忍不住流下口水,于是哪怕吃过晚饭,也拉着顾遇往大堂吧里走,准备再来个饭后甜点。顾遇跟在她的身后,宠溺地看着她。她叫过服务员,不客气地点了好几个蛋糕和其他的甜点,顾遇笑着,由着她点,要是吃不完,打包带回家也行。
反正今天花的都不是他们的钱。
简安笑着看服务员离开,正要和顾遇说什么,但她眼睛尖,看到一个穿着中餐厅制服,头顶圆髻的女人,那个女人一张鹅蛋脸,两颊深红,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中。有酒店的员工见了她,和她打招呼,她也恍若未曾听见,两眼定定向前,像被有人牵引,片刻都不曾停下脚步。
有路人不慎撞到了她的肩膀,连忙同她道歉,可她竟也不曾回头,反而加快脚步,像是赶着要去哪里。
简安看出周西芒一丝不正常,示意顾遇也看向那道背影,说道:那不是
周西芒回的是谢云辉的房间。
通常她不住这里,自在酒店公开关系,谢云辉也把这里的房卡交给她。她知道他是暗示她可以住在这里,但她和以前一样,只有一个人时,不曾来过这里。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在人群中失落专注地走着,只想赶紧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等关上了房门,房间内一片黑暗,悄无声息。
她没有把房卡插入感应通电的卡槽,只是关上了门,一个人站在门口。
啪嗒
偌大的房间内,一部手机掉落在地毯上。
手机的旁边,是一滴濡湿、乌黑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