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用尽力气,最后一次搂住了羡鱼的肩。
被雨水打湿的唇,依然苍白如纸。搂住羡鱼的那刻,晨曦般明媚温暖的笑意,划过她的嘴角:
“鱼儿……由得我死……我要魏风荷偿命……那样……你和二娘也不会再受她欺凌了……”说完,她的手就软软垂了下来。
这魏风荷在人前是贤良淑德,人后却狠毒跋扈,偏偏父兄不信二夫人和叶疏烟的话,甚至将掌家大权交给了魏风荷。
叶疏烟虽为嫡女,但生母早逝,父兄不护,她这样的柔弱女子,要如何绝望无助,才会选择以命控诉!
叶羡鱼眼前一模糊,只觉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背着叶疏烟摔倒在祠堂前的水洼里……
正文2第2章蝶梦
两个月后,叶府后花园。
绿柳成荫,一条清溪蜿蜒从亭子的北侧流过,潺潺水声,缕缕微风,带来伏天里难得的清凉。
一颗黑玉棋子,拈在嫩若剥葱的指尖,已有些温热。
四四方方、经纬交错的棋盘上,步步为营的厮杀,无声无息却又惨烈。
白棋一方已经稳操胜券,黑子已被困死,难以转圜了。
叶舒砚手执黑子,半晌不落,兀自出神。
两个月来,她总是在问自己,我是谁?可她说不清自己是谁。
前一秒,她还是那个参加高考的叶舒砚,一转眼,就身处一千多年前的四品官员叶臻府中,成了他的女儿,叶疏烟。
叶舒砚,叶疏烟?容貌没变,名字谐音,这仅仅是巧合吗?
宗教宣扬人有前世今生,轮回不止,难道她重生在了自己的某个前世?
也是这样的酷暑炎夏,叶舒砚昏死在高考的考场中,醒来就发现,她成了十五岁的叶疏烟。
她再不是那个十七岁的高三女生,而是一千多年前的官家千金。
不需要面对残酷的高考,不必再为支离破碎的家庭自怜自伤,也不用再应付毫无感情的继父和继兄,也总算不再是妈妈追求幸福的“阻碍”了。
她心中是如此的庆幸:现在好了,大家都解脱了,不是吗?
唯独可惜的是,苦读十余载,临龙门一跃了,却一朝穿越,竟清华梦碎。
老天,你早说要穿越,我不就不用那么辛苦念书、求学了?
可是,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这两个月来,叶舒砚总觉得,新的身体中充满了一种哀哀不平的伤感,让她常常魂不守舍。
真正的叶疏烟,就这样在暴雨中死去了吗?
坐在对面的七岁男童将三颗白子在手心里搓来搓去,早早算好了下面三步该怎么走,可等了半天,见叶舒砚竟然神思远驰,他噘起嘴来,不满地道:
“姐姐,看你三魂七魄都跑掉了!横竖也斗不畅快,我可要走了。”
说着要走,他倒是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手里三颗棋子,搓得更急了,哪里舍得离这稳胜的棋局而去呢?
叶舒砚从失神中清醒过来,见弟弟催促不耐烦的样子,嘴角掠起一丝浅淡如风的微笑,道:
“我不过是想想怎么为自己的黑子解困,才愣住了。反正大势已去,我多想一时半刻,只怕也无法力挽狂澜,你还怕我想出奇招吗?”
在叶府这两个月,叶舒砚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她谨慎而善学,言行举止都已经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眼前这个男童,名叫叶羡鱼,虽然年幼,但聪敏过人,只是终归玩心太重,所有的精神都用在了玩乐上,学业倒不用心。
相处下来,舒砚倒是很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同父异母庶出弟弟,尤其是他撒娇撒痴的时候,总让舒砚感觉到一种血浓于水的温暖满足。
经过对叶羡鱼旁敲侧击的打听,叶舒砚知道,叶疏烟的长兄已经二十多岁,供职于州衙,天才回来一次。
父亲是大汉国朝中四品文官,这几年一直在都城汴州。
同辈之中,也只有羡鱼可以作伴,所以羡鱼从小就爱缠着叶疏烟玩闹。
羡鱼的陪伴,抚平了叶舒砚再世为人的些许无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