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裴承思后,云乔不再掩饰神色中的倦意,兴致阑珊地接过姜汤来,喝了几口便放下了。
她抬眼看向侍立在侧的怀玉,又想起不久前的裴承思来。
裴承思同她说想要“从头再来”,她迫于形势,半遮半掩地点头应下,心中想的却是“自欺欺人”。
有些事兴许能从头再来,可他们之间,哪还有这个余地?又焉知不会重蹈覆辙?
她已经信不过裴承思这个人了。
情爱是虚无缥缈、靠不住的东西,不值得为此费心神。
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怀玉抬眼看了过来,温声道:“时辰不早了,娘娘不去歇息吗?”
来回折腾了这么久,云乔已经有些犯困,掩唇打了个哈欠,眼眸中也随之浮现些水汽。她半眯着眼看向怀玉,愈发觉着他这温柔的模样与裴承思相仿。
但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凑巧,两人八竿子打不上关系。
怀玉被她这朦胧的目光看得有些局促,只觉着嗓子有些紧,干巴巴道:“您困了。”
“是啊,该歇息了。”云乔扶着桌案站起身,自言自语道,“赶明儿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夜间那场声势浩大的烟火,满京上下,见着的人不在少数。寻常百姓是看个热闹,但部分朝臣就没这么轻松了。
众人心知肚明,这必定是圣上的安排。可既非逢年过节,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大日子,好好的,放什么烟火?
第二日一早朝会前,相熟的朝臣聚在一处低声议论,还有人问到陈景这里。
陈景昨夜被烟火声响惊动后,披衣起身,隔窗看了会儿,想到裴承思先前下令恢复东华门处的市井,心中已经猜了个七八分。
但他并未多言,只推说不知。
放个烟火,说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寻常人谁也不会专程为此找皇帝的不痛快。偏偏有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像是生怕裴承思走了先帝的老路,早朝特地上疏,劝他不可铺张浪费。
裴承思早就料到难免会有这么一出,也没恼,直接应了下来。
这事便轻而易举地揭过去,朝堂上转而商议起旁的政务。倒是后宫之中,仍有人为此耿耿于怀。
那场烟火引得不少宫人凑热闹,栖霞殿这边,也看得清清楚楚。虞冉只觉着如鲠在喉,被侍女反复劝着回了寝殿,却依旧一宿都没能歇好。
直到第二日,宫人打听消息回来,知道裴承思昨夜仍旧是宿在紫宸殿,而非清和宫,她才终于好受些。
“嬷嬷,你从前劝我耐心等候,可都这么些时日过去,圣上却依旧心心念念着皇后……”虞冉按了按心口,蹙眉道,“再怎么等下去,说不准等到的不是圣上厌烦,而是他二人和好。”
梁嬷嬷看出她的急躁来,暗自叹了口气:“娘娘若是与皇后相处过,就会知道,她这个人外柔内刚,不会轻易回头的。”
虞冉仍旧不放心:“万一呢?”
梁嬷嬷被这话问得噎了下。
毕竟这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就算她心中认定了云乔不会低头,也不敢真将话说死。
虞冉也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不妥,只是情急之下,管不了那么多。她揉搓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梁嬷嬷有些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这些时日下来,她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大致猜透了裴承思的心思。
非要说的话,虞冉进宫就是个错,曾叫她欣喜的除夕夜,实则是厄运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