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
她起身走到半掩着窗边,依靠着窗棂往外望。
院里杏花开的正好,在翠绿间如繁星点点。
今日也无风雨也无晴,院子里略有些憋闷。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看着院景慢慢念着诗,头靠在窗棂边,更放松些。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她轻笑,整个人迷离又慵懒。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试问若是换成她愿不愿意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自然是愿意的,她也可以当垆街前卖酒,也可为此舍了家业,舍了贵族锦衣玉食。
她不是吃不了苦的,军中多年,她若是条件简陋,她也不需什么特例,尤其是她单独作战时,她也会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她还记得那年她单独领了一小股人马翻山越岭做埋伏偷袭。
休息途中,遇到流民,那时那小孩子瘦的皮包骨,浑身上下一点肉都没有,就剩下个头大。
他盯着自己手里的半块饼子,一动不动。
那双眼睛只有盯着士兵递给自己饼子时,才会有微弱的光。
自己当时已经一日未餐,这是她行军多年习惯,一般路途时,只吃一餐。
只为万一夜里或是什么时候饿了,不会太难受,毕竟饿习惯就麻木了。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把饼子递给了孩子,她和士兵一起只喝粥。
那火头兵是清楚她的,出门前周生辰也对他嘱咐过,邀月吃不惯醋布味道,年纪小又是女孩,若是条件允许尽量给她弄些其他食物。
她是吃不惯,无非是自己五官敏感,可一个长期忍受饥一顿饱一顿的人来说,吃什么不都一样吗?
那半块饼子是她上一顿特意省下来的,不然,当初那种情况,为她单独开小灶,就算士兵们没有异议,那她也不会接受。
当时,她还记的,那些士兵还想给她再来碗羹,实在是她看起来太可怜了,可最终,她也没接下。
火头军做饭分量刚刚好,自己已然吃了一份,再吃一份不好。
那小孩子的眼神她记了好久,久到现在还没忘。
“呵!”她淡笑出声,怎么就想起这一段了。
也罢,有什么能比行军更累更苦,条件更艰苦的。
她是周生辰的副将,原本也是不服输的完美性子,自是不肯认输,定要比别人更努力,更具表率性。
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可能还未及笄的年纪,就在军中站稳脚跟,那都是一战一计赢出来。
也罢,谁让周生辰不仅武力奇高,还智谋在线,她只能更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被周生辰的光笼罩,她才能映出属于她的芳华。
这些日子啊!她甘之如饴!
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司马相如变心,何来这千古名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从不评价卓文君的对错。
在她看来,在卓文君眼里不是那鱼尾簁簁,竹竿袅袅般的情谊被错付了,不是被自己孤注一掷的爱人错付,被夫君出轨后的悲愤。
而是,你竟是个庸懦小人,你背弃了自己的承诺。
追我时说,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