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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2页)

我说怎么回事?

郑鸣说,懒得说,想想就心烦,离就离吧。

我说离了怎么办?和梁玉吗?

郑鸣说,我真的是来土镇采风的,我准备写那个清代才子李调元的长篇传奇故事,这土镇不是他的故乡吗?遇着小玉了,就懒得进旅店了。

那个老头所剩的菜花蜜已经不多,他不卖,说留着自己吃的。当听说我是给自己刚刚从死神的门槛上又转身回来的曾祖父买的时,就答应分给我一些。老头给我找了两个大可乐瓶子,满满地装了两瓶。郑鸣抢着给了钱。

买了蜂蜜,还买了些谷花糖,这东西我祖父和祖母爱吃,另外买了些罐头,芝麻糊,奶粉和葡萄糖粉。刚要上车的时候,猛然想起母亲爱吃酸话梅,又买了几袋,再上车的时候想起还差父亲的,又去买了几瓶茶坪烧刀子。

肉米 4(1)

回到秦村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从村上的公路到我家,还有几百米的小路。

秦村是一个被两座带状的山挟裹起来的平坝,一条不大的被称之为秦河的河流从村子当中穿过,两岸的坝子里密集地住着秦村人家。

秦村的黄昏宁静而安详,袅袅炊烟飘着淡淡的烟火味道,仿佛一幅意境幽远的水墨画。

我的家坐落在山边上的洼地里,四周全是竹林和松树。刚到桥上,母亲就迎面走来接我了。母亲问我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说难得回来一趟。

刚走到门口,看见父亲急促地往外走,边走边气咻咻地咕哝说,都死了干净,都死了干净。

我叫了父亲一声,问他去哪里。

父亲说,我去请章木匠。

我说请木匠干什么。

父亲说打棺材。

进了家门,屋子里黑森森的,很静,母亲拉亮灯,我把东西一股脑儿堆放在桌子上。这时候祖父和祖母幽幽地从黑洞洞的旁门里晃悠悠地钻了出来,冷不丁儿吓了我一跳。我叫了他们,然后把东西送给他们,祖父的谷花糖,祖母的葡萄糖粉和奶粉,还有罐头。祖父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个大可乐瓶子,问里面装的什么。

我说蜂蜜,给曾祖父买的。

祖父一听,说,你怎么给老畜生买这个东西吃呢?你应该买点耗子药回来给他吃。

我说他都快死的人了,你少骂他两句吧。

祖父冷笑一声,他快死了?你去看看吧,他正在床上唱小曲呢。

母亲跟祖母说,你别做饭了,安子回来了,晚上一起吃。

祖母唔了声,算是答应了。

我们这个家庭,在秦村,乃至在土镇在爱城,都是绝对唯一的奇怪组合。我的曾祖父,我的祖父祖母,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分成了三个家,三个米缸,三口水缸,三口灶膛。正房是我父亲和母亲住,左边是曾祖父,右边是祖父和祖母。这三个集团,有着骨肉关系,但是在柴草和粮食方面,却泾渭分明,他们甚至各自养着属于自己的鸡和鸭,而且是断然不允许这些鸡鸭把蛋下错地方的。我曾经在一个早晨,看见我曾祖父和我祖母,以及我母亲,他们三个人同时干着同一件事情——各自抓起自家的母鸡,把指头塞进鸡屁眼里,探探有没有蛋。那天早晨,他们三个人的鸡都有蛋,我母亲把鸡放了,因为那是一只老母鸡,它对自己下蛋的窝再熟悉不过了,因此肯定不会把蛋下错地方。我曾祖父的同样也是只老母鸡,但是他一直怀疑我祖母或者祖父在窃取他的鸡蛋,所以他把母鸡逮进屋子里,用一个竹篓铺好草,把鸡放在里面,在上面加上一个盖,再把竹篓放在床边。这一个上午,我知道我曾祖父是不会出门去的,他会等着他的母鸡下出蛋来,然后把那滚烫的蛋煮熟吃了,再出门去溜达。我祖母抓着那只鸡,一时不知道该放了,还是怎么处理,这时候我祖父从外面回来,他找了一根布条,一头拴在鸡脚上,一头拴在鸡窝边一根木棍上。那是一只刚开始下蛋的小母鸡,还没有被拴过,因此不习惯,开始乱扑腾,我祖父就进屋去抓了一小把米,和几片菜叶,那只鸡见有吃的了,这才安静下来。

因为我回来了,母亲取了一截腊肉下来,然后又去鸡圈里抓了只大公鸡出来。祖父自告奋勇地去拿了菜刀,吩咐祖母去帮忙烧开水,准备烫鸡拔毛。

我拿了蜂蜜和一些罐头,去了左面房屋,推门进去,曾祖父就破着嗓子问,安子么?

我说是啊,我回来了,老祖宗。

曾祖父倚在床上,床前坐着一个矮小的干巴老头,他叫秦三老汉,家住秦村下面的五道河村。这个秦三老汉和我们家表面上并无任何亲戚关系,但是却和曾祖父的关系极其密切,曾祖父对这个人的好,远远胜于对我祖父和父亲,有时候看见他把鸡蛋珍藏起来不吃,就可以断定是秦三老汉要来了。秦三老汉是个孤寡老头,年纪和我祖父差不多,他叫我曾祖父“叔”。据说秦三老汉的父亲曾经跟我曾祖父去拉过队伍,是我曾祖父的忠实部下,后来为了掩护我曾祖父,被红军打死了,我曾祖父欠他父亲一条命,所以才对他好。还有人说我曾祖父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秦三老汉是我曾祖父的私生子。

肉米 4(2)

我进屋的时候,秦三老汉正端着一碗水,在手里晃啊晃的,看样子很烫,要晃荡凉了,给我曾祖父喝。

跟我打了招呼,秦三老汉挪起屁股来,把凳子让给了我,他坐到床上去了。

我的小龟孙子,你回来了。曾祖父说。

听他的声音,干燥燥的,像敲打一面裂了口子的破锣。屋子里的光线昏暗,我看不太清楚曾祖父面上的表情,但是发觉他瘦了许多。

我说是啊,老祖宗,听说你叫我呢。

曾祖父叹息说,我梦见你了,梦见几个女人把你煮在锅里要吃你的肉,那锅里油滚滚的,你疼得直叫唤。

我笑起来,老祖宗,我梦见你总是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的,你怎么梦见我下油锅啊?

曾祖父说,你个小龟孙子没良心的,还没把我吓死啊,你在油锅里,我想把你捞起来,可是那手怎么也够不着。

听曾祖父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一颤悠,有些感动,走过去握住曾祖父的手,说,老祖宗,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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