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处理阴谋的进度来说,韦安还算得上顺利,但另外一件事就没那么按部就班了。
当天晚上韦安又做了一个噩梦,毁了客房。
这次他很清楚地梦到的是父亲去世时的事,醒来后房间再次堆满了塑料的头颅,半融化、残破且面目狰狞的塑料娃娃。
这次情况格外严重,归陵给他注射了两枚“金券”,才算遏制住深域系统的反应。
饥饿感深入骨髓,韦安坐在一堆散发出烧焦气味的塑胶娃娃里,浑身发抖,无法控制,觉得自己也是这片有毒垃圾中的一个。
“这……这他妈……”韦安说。
他停下来,吸了口气,又试了两次才说出话来,舌头不听使唤,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他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韦安说。
“你别做噩梦就行。”归陵说。
韦安转头瞪他,对方面无表情地回视。
逆着光看不清归陵的表情,不过韦安知道自己现在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一身衣服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不忍直视,和这些垃圾不分彼此。
这是间雅致的客房,但感觉真跟在地狱的哪个地方似的。
他们对视了五秒,韦安冷着脸移开目光,站起身,太饿了,去找点东西吃。
韦安吃了一顿高热量的速食品大餐,这东西他以前肯定看不上,但这时候是最顶用的。
他面无表情地解决,盘算着金券剩下的数量。
照这样下去,金券会迅速消耗一空,进行补充是当务之急。
现在他手头唯一相关的线索就是那座地下城市,要打开它,必须找到那个拿着空间锁契约的私兵头子。
他今天进行了更多的调查,发现此人的确酷爱亲自上阵玩赛车,这次的比赛他肯定会参加。
地下赛车全程没有摄像头,山里卫星监控都有很多死角,是最好得手的机会。
不会有事的,韦安想,不会有事的……
他坐在餐桌前,前面是乱七八糟的空盘,不像他应该是的样子,像个毫无控制力、崩溃了的人。
归陵坐在对面,靠着椅背,打量他。
韦安看不到他是什么眼神,他吃东西呛了一下,归陵给他递了杯水。
韦安接过来,喝了两口,一眼也不看他。
周围仍很沉默,他们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韦安吃完东西,推开盘子,离开餐桌。
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脑袋在水龙头下埋了好一会儿。水很冷。
接着他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好像瘦了一圈,头发湿淋淋的,水不断滴下来,很狼狈,像更久以前时在镜子里看到的孩子的脸,恐惧、无助、绝望、会为了逃避痛苦不惜一切代价。
韦安盯了一会儿,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站直身体,调整了一下发型和表情,弥补这个问题,直到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很有控制力的样子。
接着他离开卫生间,没再睡,而是回到终端前继续整理线索。
他已经锁定那个私兵头子了,但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归陵看了他几秒,转身离开。
韦安继续折腾,暖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他勤奋地工作,是一直以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