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三个月。”宋礼明说着一顿,可能是想起来昨日赵宸贺刚被罚了三个月,接话道,“再多抄写罪责书。”
罪责书记录过从开朝以来犯过的所有罪,其中还详细记载了每一罪发生的前因后果,足有半掌厚的一大本。
所有人心照不宣——罚抄罪责书不是惩罚,而是羞辱。
天昌帝的脸色果然缓和了。
他久不答话,宋礼明便把力度往下降:“皇上仁慈,爱护朝臣。那罚三个月,再在家思过三个月?罪责书就不写了。”
天昌帝喉咙一顿,咳了一声止住了。
肩上轻飘飘地,没了保暖的轻裘,凉意便铆足了劲往身上钻。
他沉吟道:“就如监察所说。”
宋礼明这口气梗住了。
其余御史台的人脸色一瞬间都十分精彩,但是也没法恳请减轻,因为是御史监察官自己提的。
季择林脸色苍白地去看宋礼明。
宋礼明慌张极了,眼神疯狂在解释:我是想说重点,让皇上消气,谁知道皇上不还价一口答应了??
季择林去看阁老,只见阁老虽然神情严肃,但是仍旧沉默。
他脸色苍白地埋下头,手指用力扣着地面,一个字
一个字地说:“臣领旨。”
云成余光去看赵宸贺,只见他事不关己的站在原位,整个人坦然而板正。
他想起昨夜的他,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玩味,似乎在欣赏新得到的把玩趁手的小物件儿,又仿佛要把自己看穿。
朝堂上的风从殿外刮进来,席卷所有人的衣角。
季择林跪在地上,衣袍整齐地摊开来,他深吸一口气,撑住了自己。
“臣要参,将军府与陈太尉从往过密。”他说。
福有禄仍旧跪在一旁,御史台的人也尚未站起身。
天昌帝盯着他。
季择林道:“前日下朝之后,陈太尉跟沈少府一道走了。”
不少人用眼角斜过去看那两人,云成眼鼻观心,没跟着一道观望。
“昨日陈太尉更是直接上了沈少府的马车,今早又一起来上朝。”季择林诘问,“不知道二位同进同出是要去哪里,私下密谈的是国事还是家事?”
天昌帝终于移开视线,看向沈少府。
沈欢率先跪了下去。
他脊梁微微弯着,五官几乎都隐没在阴影里,没有开口分辩。
天昌帝盯了他片刻,视线转向另一人——朝廷双尉之一,分管军事大权的太尉。
太尉脚尖一动,刚要出列,就被人打断了。
“微臣有错。”沈欢俯首的时刻颌线流畅的过分,唇角微微垂着,声音静静地,“自请罚俸半年。”
天昌帝垂视着他,眼角无情,唇角锋利。
大理寺有人站了出来,躬身道:“朝中结党营私之事连绵不绝,若是只罚俸,那大家都有朋友的交朋友、拜兄弟的拜兄弟,反正只要扣钱就成了。”
云成看过去,是昨夜堵人没堵着的大理寺评事邵辛淳。
他眯了眯眼,刚要开口,天昌帝就道:“大理寺精于刑法,邵卿有何提议。”
邵辛淳:“沈少府身份高,微臣……”
“僭越”二字未出,被他的顶头上司何尚书打断了:“皇上,两人及以上才算“结党”,若是罚,该查探清楚,朋党同罪,不能只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