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他一起站起身,云成道:“赶紧着进宫吧,托你的福,御史台此刻正在朝会上骂我呢。”
赵宸贺跟上他步伐,想牵他的手,又控制住了,只能摸着鼻尖道:“还有我,骂我们俩。”
云成一路上想好了怎么跟天昌帝解释,然而他命里有福,并没有迟到——天昌帝晨起不适,今日朝会晚了半个时辰。
二人刚好赶上了。
云成松一口气的同时有些恼。
恼自己不该放纵。
从万年殿出来,云成脚步放慢了下来。
福有禄跟在一旁送他出殿门,云成扫了一下四处无人,状似随意道:“近日皇兄身体有恙,辛苦福公公费心照料。”
“十二爷哪里的话,”福有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都是咱家应当做的。”
云成笑着答他,两人一直出了门,云成才说:“公公晚上有空吗?”
福有禄狐疑看着他。
云成随口解释道:“明日我就要南下,晚上备了薄酒一桌,想请公公大驾,谢公公今早为我周全迟到的事情。”
‘大驾’二字把福有禄惊得不轻,慌忙看了四周一遭,擦了擦额间的汗:“皇上晨起的确不适,咱家才有机会请他先宣召太医诊治,推迟朝会时间……您在宫内注意言辞哇,折煞奴婢了。”
云成心无城府地笑着说:“咱们自己人,不说外人话。”
福有禄看了他片刻,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笑着摆手,眼珠一转,半是提醒半是打听道:“宵禁以后禁止夜出的,您怎么……”
“时间上来得及。”云成这时才说:“廷尉也在,咱们三人一桌,公公权当给我们送行。”
朝会时南下的人员最终敲定下来,工部、刑部、御史台各一个,再加一个赵宸贺。
他明面上一道随行,实际上却行监核考察一职,领的是钦差的名头。
赵宸贺这会儿也没提什么四个人数不吉利的鬼话,痛痛快快地应了。
福有禄听见有赵宸贺在,犹豫了片刻,还是应了:“成,那咱们早开始早结束。”
云成由着他送出很远一段路,直到能看见宫门口,才笑着告辞。
福有禄原路返回,云成则继续向外走。
出了宫门,穿过通明长街,在户部跟前遇到迎面走过来的沈欢。
他穿着一贯单薄的官袍,消瘦的身材在秋风下显得尤其虚弱。
“沈少府早啊。”云成跟他打招呼,看了他手里的东西一眼。
沈欢往上提了提案卷,仰头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听说十二爷今晨朝会差点迟到,还是跟廷尉一起。”
“意外。”云成没多解释,反而道:“倒是沈少府,昨晚我走了之后怎么又跑去找陈太尉了,这是打算去还腰牌?”
沈欢面色冷下来,两人在寒风中对视片刻,云成嗤笑了一声。
“别太辛苦。”他噙着笑,天生英姿勃发的五官在此刻明媚温柔,带着年轻无倦的朝气,“临走之前我留了一手帮你。”
两人的袍子被风吹的乱窜,沈欢在前额乱飞的发丝中眯起眼:“那最好不过。”
云成凑近了他,薄唇一动,歪头轻声笑道:“忠勤王府留了个侍女在我这里,我不大喜欢,今晚就让她滚回家。”
沈欢从眼角觑着他。
有人自户部大门跨出来,云成后退半步,同沈欢拉开一个亲疏得体的距离。
他操着偶见一面的客气表情,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对沈欢说出来的话却饱含深意:“好好把握,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
随即朝他点头示意,两人默契的转身,一个进了户部的门,一个则朝着长街而去。
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般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