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麦莎很有野心,她又何尝不是个女强人呢,她又何尝不想干出一番丰功伟业呢!但她绝无与水薇争校长之意。她比水薇年轻,比水薇有才干,但心地却没有那么复杂。她知道如茗中学是水薇多年努力的结晶,纵使自己再有能耐,也无夺他人成果之理。她是真心爱学生的,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学生们在如茗中学过了那么辛苦的几年,到头来,却要说自己是其它中学的毕业生。这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对教师,都是不公平的——瞧瞧,他们不是等于一团空气那样无人知晓?她知道不能去问水薇,因为打死她也不会说的——水薇就这脾气:犟。
水薇与麦莎,这如茗中学教师中的两大天才,从某层意义上讲,是敌对的,因此她们做不到对对方亲切友善;但也都不敢、也不愿惹到对方:因为她们是世上仅有的几大奇才之一,多少有点共同语言吧。学生们也都看在眼里,这两人确实有点水火不容,但又一点不象真正的仇人。通常,他们发现每当两人迎面从走廊上走过时,总归勉强地挤出一丝谁见了都肯定会说是苦笑或狞笑的但使她们自我感觉良好的所谓的微笑,随后目光坚定地注视着相反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远离对方,那势头跟远离瘟疫差不离儿。当然,她们还得经常见面,因为她们的办公室离得很近。不过我可以用世界上所有的金刚钻来打赌,此事决非出自她们本意——她们巴不得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现在说说如茗中学的学生吧。他们在这里,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在林林总总的教学设施之间自由地来回穿梭,在丰富多彩的运动空间里快乐地享受。嗯,真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可是,实际上他们的疑惑比谁都多,没错,因为除了水薇和麦莎紧张的关系外,他们还有一大堆鬼知道是什么的琐屑要操心——哦,不是琐屑,当然不是。问题就在于,无论他们怎么名列前茅,怎么出类拔萃,怎么青出于蓝,都必须否认自己的“产地”——如茗中学,也就是说,将来他们不管到哪,不管上刀山下油锅还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或者发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能说自己是如茗中学的学生,甚至不能承认还有这么个地方。
一届一届的学生,带着疑惑进了如茗中学,又带着疑惑走出了如茗中学,最终升入大学,走上了岗位,过着与任何人都相类似的乏味、空虚的日子。如茗中学究竟目的何在,他们无权对此提出质疑,也没这个胆量。
诚然,如茗中学学生、老师的日子不好过,但是谁也不会想到,水薇、麦莎以及学校其它师生的命运,都注定被一届新生所改变。一切发生得太出人意料了,令人难以置信。
第二章 梅岑 第二章 梅岑
“明天你就去如茗中学报到。”梅岑的母亲在里间边收拾东西边对女儿说,语气很是焦虑。
“什么?如茗中学?”梅岑正在打电脑游戏,听了这话吓了一小跳。她的成绩不差,甚至有点名列前茅,怎么能委屈地进这么个连名字都生僻得不得了的中学呢?“我考上的是玫音中学耶,省重点!这个如茗中学我可是听都没听说过,妈,你——”
“哎呀,我向你保证,这所高中是一流的,是一所天堂般的好学校。你去了就知道了,小孩子家,抱怨什么!”听了老妈的话,梅岑不快地吐吐舌头:母亲们都这样!她继续打游戏。
“对了,妈妈,我乘几路车去学校?”吃晚餐时,梅岑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母亲停了一下,说:“这不关你的事。”
梅岑困惑极了,她使劲看着母亲,后者明显地在躲避她凝视的目光,但梅岑还是不敢多问,几口就扒完饭。心事重重地睡下了,本以为可以瞎胡睡上一觉呢,哪知翻来覆去睡不着(霸气 书库 |。。),一直在琢磨明天的事。她暗暗想:明明我该上玫音中学,妈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就让我换学校,搞不好还是个正在扩大声誉的新学校,报纸上报道了很多这方面的信息。如茗中学再怎么好,再怎么像天堂,也肯定不如玫音。梅岑有点焦躁了,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那个如茗中学。它到底在哪条路?为什么妈妈不肯跟她明说?难道这所学校还有问题,有秘密,有玄机?或者根本没这学校?那该怎么办!这样行不行,跟老妈商量商量,干脆不去算了……不知过了多久,梅岑才停止了辗转反侧,睡着了。
次日清晨,梅岑在苎烟路上平静地等如茗中学的班车(可见她跟母亲的“谈判”没有成功),母亲站在她旁边,不停地看表,隔上几秒钟就自言自语地唠叨一句“车快来了”,看也不看女儿一眼。直到车真的快来时,她才转向梅岑说:“上了车,不要跟任何人讲话,时不时会有人通知你该做什么。如果哪天你们不能回家,学校会安排一切,不要怕,只要听从老师的规定就行了。”
听了这番交代,梅岑不知道是该表示点什么,还是无动于衷,幸好车来了,她也就用不着考虑这些了。
梅岑上了车,从车门向妈妈挥手,心里很不安,好像要出什么事儿似的。直到车拐过了苎烟路,妈妈的身影已看不见了,梅岑才想到打量打量车子。令她惊讶的是,如茗班车上所有的窗户都用黑天鹅绒窗帘罩住了,根本不知道车是怎么走的。晃晃悠悠的光源来自车上那些枝形吊灯和老式烛台上摇摇欲坠的短蜡烛。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去理会这个刚刚上车的16岁女孩。梅岑绝望地四处看,突然,她的目光与一个女孩友善的目光相遇了,这是唯一一双还算温和的眼睛。这女孩向她招招手,再明显不过是要她坐过去。梅岑会意,快步走向了那个女孩。
这姑娘圆圆的脸,瘦高的身材,腿特别长。车上的椅子有些矮,所以她不得不别扭地将膝盖并在一起,两脚向外伸张开来,像两根柱子伫立在一座宫殿前。看得出她不喜欢这样,但这种姿态倒恰好使她看起来显得像个不折不扣的中世纪淑女。梅岑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总算有个还有人性的人了。她想。
“你叫什么名字?”梅岑竟忘了妈妈的交代,朗声问她。
“住口!!”惊天动地的一声,是司机。他火冒三丈地回过头,梅岑吓得不敢动弹,她还看见这司机本来就很凶神恶煞的面庞上还添油加醋地增了几道刀疤,使他的脸在摇曳不定的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他戴着的墨镜把他打造得更像一个反面人物了,“车上不许讲话,不懂?下不为例!”
梅岑可怜巴巴地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女孩子身边坐下,脸上热得可以煎荷包蛋了。女孩捅捅梅岑,递给她一张纸片,上面写着:“我叫翦莹。司机是瞎子,所以我们可以用笔谈。”
梅岑诧异,拉过纸条,回了一句话,偷偷摸摸的,这感觉真像作贼:“那他还不撞车!怎么能让瞎子开车呢?”
翦莹无所谓地笑笑,写道:“我哥翦伟说司机是个奇才,可以只凭听觉开车,十几年了,还没出过一次问题。说实在的,如茗中学的人物都是天才!顺便问一句,你的名字?”
“梅岑。如果真像你哥哥说的,如茗中学那么棒,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梅岑还欲写,只听司机狠狠地说:“快到了,废话少讲。”翦莹只好在梅岑手心里写下:“到校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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