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被程月婶子捧了脸,又是高兴,又是害羞,激动得红着脸手足无措。
钱亦绣又去取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交给他,说道,“这是给菩萨添的香油钱。”
小和尚没客气,右手收了银票揣进怀里。但左手始终拉着程月的衣襟,眼睛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怀了孕的程月散出的母爱光辉更足了,也更加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母爱,似乎还比以往清明了不少。她任由小和尚拉着自己,一只手抚着肚子,一只手不时地摸摸小和尚的头或是小脸,温言细地问着他在寺里的一些生活细节。
小和尚有问必答,连夜里撒几次尿都说出来,逗得钱亦锦和钱亦绣在一旁捂着嘴直笑。
两兄妹十分知趣,一般小和尚一来,他们就不会往程月身边凑,让小和尚充分享受母爱。
小和尚在望江楼里玩到吃了晚饭,才带着半车金花藕和几十张莲叶回大慈寺。走前,还牵着程月的衣襟直叫“婶子”,眼里是浓浓的不舍。
程月怜惜地捧着他的脸说,“以后常来家玩,不要隔得太久了,婶子想你。”
小和尚使劲点点头,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小和尚一走,钱三贵就派人来叫钱亦锦,他和余先生、万大中还在喝着酒。
钱三贵问,“弘济小师傅来都说什么了?”
钱亦锦的记性好,便道,“弘济小师傅说,昨天悲空大师一夜未眠,坐在山顶观星象。悲空大师说,紫薇闪耀,紫气东来,乃国之祥瑞。该起的已起,该落的会落,让我和妹妹放心。”
钱三贵有些蒙,不知道这些跟自家有什么关系。
余先生和万大中心里却是快乐疯了,他们强压住欣喜,干了碗里的酒。人们都叫悲空大师老神仙,他算的卦应该准了。大师的话或许在暗示,主子有帝王之相,现在已经起复了,而陷害主子的三皇子和叶家一党应该快没落了。主子无事了,钱家自然会安然无恙,还会有后福。
晚上,万大中提出,这段时间他就住去钱亦锦的临风苑,以利能更好地护着钱家。
对于万大中的请求,钱三贵没想那么多,觉得既然家里有危险,就应该先护着孩子。
他把吴氏和孙子孙女招集在一起开了个会,大意是最近一段时间外面不太平,家里的主子不许出去。同时也把大山一家和猴哥招去了正院,嘱咐它们近两个月不许进山,夜里还要警醒些,护好主人。
他知道猴哥最厉害,但猴哥一个人保护程月和钱亦绣,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让奔奔住去望江楼。
锦娃有万大中和大山、跳跳陪着,他是一百个放心。
同时,又把黄铁和李金虎调来外院住,安排了两个长工住在后门那里的房子里。下人们养了两只狗,也被他调来,一只看正院,一只看后门。
吴氏和小兄妹虽然不知道钱三贵为什么这么做,但心却提了起来,觉得或许家里出了什么事。
夜里,程月几次吓得哭醒,她又梦见钱满江被追杀。钱亦绣劝着她,同时又把老和尚的话“曲解”了一番。说小爹爹是武曲星下凡,如今代表爹爹的那颗星星在天空中闪闪光,是大吉,说明他马上要被重用了。既然要被重要,就当然不会死了。
古人都信这些,即使小娘亲不太清明,听了这些话也安稳下来。
第二天起,钱家三房就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主子们都不出门。
此时正值农忙,村里的人倒也没注意钱家的变化。
但花溪村和大榕村的村民还是有一个现,就是去溪景山后山打猎的人突然变得多了起来。大概每天都会有两三拨人,每拨有四五人。他们长得孔武有力,骑着马,跨着刀枪,从溪景山和溪石山之间的那条路进进出出。
这些人偶尔会去一些村民家中讨口水喝,或是吃顿便饭。刚开始,这些村民吓得战战兢兢,去了谁家,谁家就认命地拿出好东西来招待。谁知,这些人吃喝完后,还会打赏些碎银或是铜钱,让村民们大喜过望。之后,许多人家都盼望他们能去自家吃东西喝水,自家也能赚些小钱。
九月初一,钱满蝶生了一个五斤半的儿子。于家人十分高兴,于得利去钱家大房报了喜,又专程来归园请钱三贵,请他们一家去吃孩子的洗三宴。
下晌,钱大贵两口子就扶着钱老头和钱老太来了归园。钱大贵和汪氏还是想请钱三贵给钱满蝶一个面子,去于家一趟。他们知道,于家最想请的就是钱三贵。
钱三贵不可能去,但看见钱大贵态度谦卑,汪氏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无奈道,“我的身子骨确实不好,自上次气坏了身子后,就再受不了长时间的颠簸。路途稍微远些,就全身疼痛难忍。这样吧,让钱华代表我去,于家许多事都是直接跟钱华接触的。”
也只能这样了。钱大贵和汪氏涨红了脸,还得谢谢钱三贵心疼钱满蝶。
钱家三房过着貌似平静的小日子。
可千里之外的钱满江却如过街的老鼠,四处逃蹿,多少次与死神相遇,最终又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现在必须当靶子,让叶家人分心追杀他。或许真的有感应,程月做梦他被追杀的那个时辰,他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后的日子里,每当他想起那次的险情,还是心有余悸。同时,也感谢上苍给了他那么一个聪慧的女儿,还有他和他的缘份……真的是缘份!
那天是太后寿诞的第二日,大概是辰时,天色已经大亮。逃了一夜的他终于甩掉追杀他的敌人,累得筋疲力尽,躺在京城北郊一处草地上歇息。
他是昨天晚上在御林军的军营里被追杀一路跑到这里的。
三皇子和叶家是恨毒了他,宁可暴露御林军里另外几颗钉子,也要把他杀了。他一逃出军营,可更了得多,那里等了一大队专门追杀他的人马。军营在南边,但他本能的不想往南跑,而是骑着马往北边仓皇逃命。
望着天上的旭日,绚丽的朝霞,还有身下的青草,不远处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再摸摸怀里那把小匕和扇子,他心底又有了些后悔。觉得愧对家人,特别是愧对月儿和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