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
鲛绡帐里传出一道女声,因为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女声听着有些软糯沙哑,听到脚步声在屋中响起,她抬手覆在困得有些睁不开的眼皮上,哑声问人,“几时了?”
“还没到辰时呢。”
明初笑着把轻薄的纱帐撩到兽形勾子里,刚想说还早,您再歇息一会,就见原本还迷迷瞪瞪的少女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怎么这么晚了?昨晚不是和你说让你早点喊我吗?”
她说着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床,扯过昨晚就准备好的绯色襦裙往身上套,“我跟谢池南都说好了,要给燕姨做长寿面。”
“那也用不着这么早呀,这才什么时候。”明初知道她着急,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动作倒是没慢,往外头喊了一声,又着手给人穿衣裳。
“他跟燕姨好不容易才和好,燕姨又是难得肯大办一场,我们自然得好生准备。”赵锦绣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怎么打扮,只等人梳好发髻,又拿过帕子擦拭一番后便起来了,要走的时候倒还记得提醒一句,“你回头别忘记去门房,若是……”
“若是林公子来了,我好生招待。”
明初跟着她一道出去,不等人说完就直接接过她的话,瞧见她怔忡的目光,她语气无奈地说道:“主子,您这话都说了十多遍了,奴婢都会背了。”
“有这么多次吗?”赵锦绣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我这不是怕门房招待不周吗?”今天家里人多,像陶野、傅玄他们都是谢池南的朋友,无人招待也无事,左右他们也都认识熟悉,可林斯言……她难免有些担心。
她不希望他受到冷遇。
……
到厨房的时候,谢池南果然已经到了。
少年一身崭新的黑色鹿纹锦服,腰系白玉带,身高腿长,正站在大开的门外和一个管事交待着事,天上橘红色的朝阳正好破开天上的云层倾泻下来,毫无保留地笼罩在他的身上,从赵锦绣的角度望过去,只觉得他那墨色的高马尾仿佛缀着天上的银河,散发着耀眼光芒。
她笑着喊人,“谢池南!”
熟悉的声音响于耳畔,谢池南说话的声音一顿,他抬起眼帘循声看去,待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原本没什么笑意的眼睛仿佛盛了天上的朝阳,他就站在那,嘴角噙着一抹笑,便端得是神采飞扬、丰神俊秀,简单和管事交代完,等人应声告退后,他便朝跑过来的身影走了几步,嘴里说着,“跑慢点。”
赵锦绣不听他的,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朝他身后望了一眼,“你没开始吧?”
“没。”谢池南好笑道:“你不来,我哪里敢先开始?”看她明显还有些困顿的模样,他又放柔嗓音说了一句,“其实也不用这么早,下人们已经都在准备早膳了,我们迟点送过去也行。”
“那怎么能行,燕姨今天生辰,早上就得吃长寿面。”
“走了,我们早点做完,省得她回头吃了早膳都吃不下了。”她说着便直接走了进去。
谢池南笑了笑没反驳,他跟在她的身后,高高的马尾因为轻快的脚步一晃一晃的,地上的倒影把两人叠在一起,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从她婀娜的背影往下看,一直落到两人交叠的身影才停下,看着那亲密无间的两个影子,他的唇角没忍住又扬起一些,直到走进厨房,听到满屋子的行礼声才收回眼眸,看着她们说道:“手头的事做完就先出去。”他早有交待,众人自是忙应了一声,等做完手头上的事便都出去了。
“我和面,你来做?”谢池南问赵锦绣。
“行。”赵锦绣没意见,“回头我再煮点小青菜,鸡蛋你来煎吧。”上次谢池南煎给她的鸡蛋,她至今都还记得味道。
“好。”
两人便各自干活了,一个拿面粉揉面团,一个准备时蔬,干活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生辰给长辈做长寿面是他们旧日的习惯,无论是燕氏谢平川生辰,还是赵锦绣的爹娘生辰,他们都会一道做长寿面给他们吃,只不过以前做的实在不堪入目、不堪入口罢了。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面条,闻着扑面而来的香气,一向对口腹之欲没什么感觉的谢池南竟也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做的挺多的,要不……”
还没说完就先收到一记白眼。
赵锦绣略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谢池南还是忍不住轻咳一声,“知道了,今天是母亲的主场,她吃不完再说。”任劳任怨拿着颠勺盛面盛汤,嘴里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你都没给我好好做过一次长寿面。”
赵锦绣正在拿碗筷,听到这话,嘲他,“我那会要给你做,是谁说不用的?还说我余毒爹娘和燕姨谢伯伯就够了,可别再来祸害你了。”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谢池南看她,同样旧事重提,“是谁先嫌弃我做的?”
四目相对,两人都想起了以前的事,没忍住笑了起来,屋子里萦绕着两人轻快的笑声,最后还是赵锦绣率先摆手道:“好了好了,别再说以前的事了,我们先给燕姨送过去,不然她真得吃撑了。”
“好。”谢池南笑容同样明朗,尤其是瞧见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