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你怎么才回来?”陶野连着被人灌了好几盏,早就喝得醉眼惺忪了,他是酒量不行还要面子,傅玄劝他也不听,此时喝得脸都红了,看到谢池南回来还兴冲冲地拉着他的胳膊冲其余人嚷道:“你们不是要比吗,来来来,你们一队,我和阿南一队,看看谁把谁喝趴下!”
他没注意到谢池南的异样,直嚷着要把一群人都喝趴。
旁人也都喝得兴头上,并未注意到谢池南的不对劲,只嘲着陶野,“陶三,你可真有本事,谁不知道阿南千杯不醉,我们和他比,能有什么胜算?”
陶野这会倒聪明,抱着胳膊睥睨他们,“说这么多,你们直接说比不比?”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可能受得了激将?当场就有人拍案道:“比就比!总归我们也有十来个人,车轮战也得把阿南喝趴了!”
陶野一听这话,唇角就止不住向上翘,他是知道谢池南酒量的,正要回头喊“阿南”,却被傅玄握住胳膊,“你先喝,我和阿南有几句话要说。”
傅玄这番话是对陶野说的,目光却一直看着谢池南,等陶野“哦”一声转过头,旁人也未注意到这边,他便压着嗓音问谢池南,“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阿南今日的兴致一直都不高,但先前也没像现在这么差过。
这让他不得不心生担忧。
可谢池南该回答什么,他什么都回答不出,满堂哄闹,而他坐在人群最中央被众人包围,身边全是旧日好友,他却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他只能说,“……没事。”
锦服少年握着酒盅,看着不算清澈的酒水在杯中摇摇晃晃,倒映出他看不清的一张脸。身旁闹闹哄哄,而他静坐无言,沉默一瞬后,他终于还是抬起眼帘朝对面看去,却发现那个本来坐着林斯言的地方此时竟没了人。
摇晃酒盅的动作一顿,他问傅玄,“林斯言呢?”
傅玄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位置,并不在意他的去留,“走了。”
“走了?”
谢池南一怔,“什么时候走的?”
“你走没多久,他就走了。”傅玄既不喜欢林斯言也不讨厌林斯言,对他而言,林斯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或许来日科考,他们会碰上,他会是他强劲的对手,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受阿南所托会尽可能地在书院照顾他,却不会拿他当朋友。
如若不是因为今日他们三人之间的异样,恐怕连他先前离开,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陶野正好听到“林斯言”三个字,喝得醉醺醺的人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吐槽道:“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来,来了还摆出那副清高样,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们这些人,不来不就好了?真是让人无语!”
“咦?”
有人这个时候才发现林斯言不见了,喝红眼的人看了一眼身边的空位置,奇道:“林高山什么时候走的,我居然都不知道?”
“要你知道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林高山讨讨经,下次考试考好点?”有人笑他。
“去你的!你当小爷是他啊,就算不科考,小爷照样能过得比他好!”
“是也是也,我们可不需要靠科举谋出路。”科举对他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能取得成绩自然最好,不能取得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荣华富贵。
满屋子哄笑打闹,谁也没把林斯言的离开放在心上,对这一屋子的人而言,林斯言原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来还是走,他们都不会在意。
唯有谢池南凝视那个空荡荡的位置迟迟不语。
他同样不清楚林斯言为何而来,心中倒是闪过一个念头,只是想到先前听到的那四个字,他的唇角再一次紧绷起来,心中也是一阵苦涩,不等傅玄再询问什么,他举起手中的酒盅,仰头饮尽。
*
而此时女客厢房。
众人因为赵锦绣这一句,迟迟都不曾言语,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赵锦绣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有傅慧稳坐椅子上,看到门外早就消失的身影,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刚才的话,谁要敢传出去,看我怎么收拾她!”沉默间,陶欣忽然沉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她生了一张甜甜的圆脸,眼睛也大,笑起来的时候如三春花开,沉下脸的时候却同样骇人。
只是不同于赵锦绣是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觉得害怕惊慌,她们怕陶欣单单是因为这人从小就是雍州一霸,她家中父兄又格外护犊子,跟她作对不仅讨不到好,还容易丢人,她们可不想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尤其今日还是在侯府,这么多人看着呢,因此一群人纵使心里再不舒服也都闭了嘴。
傅慧倒是轻蹙眉尖说了一句,“陶妹妹何必如此,大家都是姐妹,你这样未免有些伤人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