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安捕头说话,真是畅快淋漓,”看了一眼外面转眼间便开始放晴的天空,云向迎颇有些遗憾地道,“只可惜,天晴了。”
安川客气地道:“无妨,若是云兄不介意,大可在这里多坐些时候。”
他这话听起来,似是并不在意要将这院子是他买下的事情如实告诉对方。
或者,他以为她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云向迎了。
有些担心之前胡诌的那些话会露馅儿,她稍稍有些紧张,忍不住抬头看了安川一眼。
而云向迎似是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问道:“安捕头的意思是?”
“这院子是我的。”似是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安川不动声色地道,“也怪我忘了方才忘了明言,不过,连许长恒也都还不知情呢。”
只是与自己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没想到他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云向迎微微皱眉,又一次向他确认般问道:“这里是你的院子?”
“是啊。”安川颔首,肯定道,“不过,我也是受朋友所托。”
虽然方才讶然,但此时云向迎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安捕头的朋友为何要买这个院子,又是何时买的?”
安川并未回答他的话,只道:“云兄似乎也对这小院儿很感兴趣。”
“实不相瞒,”稍一思量后,云向迎如实道,“这里原是我家嫂嫂的祖宅,但她并不知道这宅子已经被出卖了。”
“愿来如此,难怪云兄会来此地避雨。”安川了然,道,“不过,我买这宅子已经有两年多了。我的那位朋友曾来过七月山,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故而托我留心在附近替他寻个宅子,若是他再来,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后来,他便打听到这里一直没人居住,便托我将此地给盘了下来。”
“哦?那当真是巧了。”眸底藏着几分锋利,云向迎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安捕快的那位朋友是?”
安川的神色一黯,语气也沉郁了几分:“他早就过世了,否则这个地方便是他的,我也不会来这里。”
这便是他说的那位故人吗?
怎么是已经死了呢?难道不是李锦合,也不是云向容?
还是说,他只是在骗云向迎。可是,他的语气神态都不似是在撒谎。
她心下困惑,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还望节哀。”顿了一顿后,云向迎遗憾地道,“不知安捕头的朋友是因何故而过世的?”
并未回复于他,安川看着他,丝毫不掩饰神色里的不虞:“云兄真是多疑,什么事都要盘根究底,但这次,你怕是要失望了。我所说的那位故人,你并不认得,也与云家没有关系,即便你去查,也定会一无所获。”
被他毫不留情面地戳破心思,云向迎却也不避讳,道:“既然安捕头这么说,我自然是信的,只是,还真是太巧了些。”
“的确,”轻挑了一下唇角,安川道,“大概是因为我与云家也有缘吧。”
“既然如此,相逢不如偶遇,”推着轮椅到了门口,云向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辰也不早了,既然顺路,便一起回肃岭县城吧。”
她心下纳罕,之前他似乎明明说过,他要在这里等李锦合过来祭祖的。
也不等安川开口,他便吩咐站在门口一侧的一个护院道:“去七月山一趟,告诉大夫人,今日的雨下的太大,道路泥泞不便通行,祭祖还是改日吧,毕竟她还带着清儿。还有,告诉她我在路上遇到了安捕头,便先随着他回肃岭县城了。”
等那护院领命离开,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其实,他不是真的想与他们一路同行,而是想借此机会逼李锦合下定决心。
既然他去了肃岭县,出于情理,自然要去拜会李家,而李锦合要找他,便也只能去那里。
而她既然去了,便再也避不开与她父亲之间的心结了。
之前,她乍听此事时,还觉得他是在为李锦合考虑,所以才希望她能与家人重聚和解,但此时,又觉得他行事未免太过专横了些,毕竟这若是李锦合当真不愿回李家,那他此举便算是将她逼到了无可选择的绝路。
安川并未多问,既然他知道李锦合便是李家大小姐,即便与她之前没有什么瓜葛,那他也应该听说过有关她与李家的事。
他站起了身来,道:“我的马还在别处,不如,云兄还是先走吧。”
“无妨,让人帮你将马车赶回去便是。”这话虽然是对安川说的,但云向迎却抬眼看向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的许长恒,“如今下了雨,这里的山路定然泥泞不堪,安捕头的马车怕是不好走,说不定会被困在半道上,两位不如坐我的马车回去。”
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只认真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种事情也由不得她做主,自家捕头说什么,她只管照做便是。
但她觉得,安川应该会再找个理由推辞,不过,云向迎不是个容易摆脱的人,若是他不同意,两人还会再在口舌上磨蹭一会儿。
可是,许是因为不愿再耽搁时辰,安川在稍一沉吟后,竟同意了:“既然云兄盛情相邀,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