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然不会是你家小公子的,我从小便与爹娘住在一起,从未与他们走散过,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她强自镇定,解释道,“再说,这天下碰不得酒的人多了去了,这只是巧合而已,难道你觉得我与你家公子长得像吗?”
安子睿细细地端详着她,那认真的眼神反而让她的心里又是一慌。
只见他盯着她瞧了半晌,道:“其实,这么仔细一瞧,还真有点像……”
她毛骨悚然,登时一口饭都吃不下了。
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安川的兄弟,这些人看不出她是女儿身也就罢了,还能眼瞎到这个份儿上,一会儿认定她得了瘟疫,一会儿又给了她找了个兄长。
见她颇为沮丧,安子睿很是疑惑:“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做我家小公子难道不好吗?其他的先不说,至少以后在南和县,是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她早就打听过,安川的父亲是当朝兵部尚书,安家有权有势亦有钱,莫说在这小小的南和县,饶是在京城也是不会受气的主儿,而且以安川在南和县衙的地位,能做他的同胞弟弟自然不差。
她忍了堵在心头的气,道:“我哪有福气做安捕头的弟弟,再说,我又并非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爹娘还在世呢,若是他们知道我认错了祖宗,还不被活活气死。”
“说到你爹娘,”安子睿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他们是在临县种菜为生,对吧?”
没想到安子睿竟已经查到她爹娘的身上,她心下一紧,照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没错,我们老家本在淮南,后来那里发了大水,淹死了好些人,我和爹娘逃难出来,已经在外飘零四年多了,去年才算在蒲县落了脚。”
安子睿点了点头,问:“既然他们在蒲县,你为何要来咱们南和县做衙役?”
她如实道:“那里已经很多年不招衙役了,而且我听说蒲县最近也没有这个打算,便只好来咱们这里碰碰运气。”
他追问道:“可是,你为何一定要做衙役,陪在爹娘身边做点小生意不也行吗?”
她的语气愈来愈镇定:“我爹说,男儿志在四方,要我趁着他们还能照顾自己的时候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的志向,便是要让这世间再无冤假错案,让这天下再无含冤而死之人。”
听她说得极为肃然,安子睿稍有意外:“你当真这么想?”
她坚定地颔首:“所以,我不仅想做衙役,而且还想做捕快。”
“若旁人这么说,我大概会觉得此人虚伪得很,但不知为何,你说出来,我竟然觉得很可信。”颇有些遗憾地,安子睿摇头道,“不过,以你的小身板儿,怕是进不来我们捕班,更何况,捕班也不缺人。”
她有些不死心地问:“不缺人便不招人吗?”
“这是自然,”安子睿理所当然地道,“咱们衙役不算朝廷命官,这俸禄都是县衙出的钱,柳县令又是个既自己不想将就也不让下人将就的,成日里花在县衙的钱有如流水,我家公子实在看不下去,别的虽然管不着,但捕班是绝对不会乱花钱的,能省则省,人手也是一样。”
他顿了顿后,眼神忽而一亮,道:“不过,还有个办法。”
她连忙问:“是什么?”
安子睿性质昂扬地道:“若你当真是我家小公子,莫说想做捕快,哪怕是看上了柳县令的位子,公子他也会想法子的。”
她不由失望:“我说了,断不可能。”
“小公子走失的时候,年岁还小,定然是不记得的。”安子睿安慰她说,“若是真的,无论于你还是于我家公子,都是大好事。”
“那,”她略一思量,问他道,“既然安捕头怀疑我是他兄弟,他怎么不来见见我?”
“公子已经见过你了。”安子睿解释道,“就在昨夜,你从水瓮里滚出来的时候。”
所以,那时候安川果真是在他的房间里盯着自己。
如今一想起来,当时果真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便觉得后背发凉:“那他是怎么说的?”
安子睿想了想后,道:“他说远远看见你便极亲切,对,是这么说的。我家公子看人是极准的,既然他这么说,那八成便是没错了,你就等着认祖归宗吧,以后定然是我们安家的人。”
虽说廊下点了灯笼,可毕竟是夜里,他怕是连自己的脸都看不清,竟还说看见她便极亲切?
她无言以对,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跳的这都是什么坑,她只想做个捕快,可安川却想要她换个祖宗。
见她再也没什么胃口,安子睿准备收拾碗筷,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想探听一下昨夜自己在花茶坊遇到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便迟疑着问他:“安捕快,昨夜你们用担架抬来的那人……”
安子睿并未看她,手下的活也未停下,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用担架抬回来的人不就是你吗?你好生在这里休息,等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会放你回去,这几日你便当休沐了,柳县令说了,俸禄不会少你的。还有,外面日头大,若是无事,你便不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