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的样子,可是吓了我一跳。”安宅的院子里,吴映雪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心有余悸道,“你平时怕他也罢了,如今他都醉成那个样子了,怎么盖个被子还这般畏手畏脚的?”
“他突然说了梦话。”想起方才那一似梦似幻的一幕,许长恒仍有些心惊胆战,胡乱解释道,“我,我还以为他又要骂我……”
“那你的脸怎么红成这个样子?”吴映雪疑惑地看着她的脸颊,“你也喝酒了?”
她支吾道:“吓的,吓的……”
“我看他睡得还算沉,估摸着没几个时辰是醒不来的,别怕。”吴映雪轻声安慰她道,“等他醒的时候,你就说要去后厨给他端醒酒汤,到时候我把汤送来,你便不要再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也清醒了许多,问道:“金源客栈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怎会没有?我娘到现在还在何姐家没回来呢,”吴映雪感慨道,“没想到她们两个虽然一向看对方不顺眼,可一联手便惊天动地的。”
“我看她们当时的神情,怕是何姐的堂姐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故而刘姨才留在何姐家安慰她,”她轻叹一声道,“她们得知了真相,赵勤也没有为难她们,这件事也算过去了。”
“可她们虽然看起来重归于好了,但我担心只是一时而已。毕竟,咱们还是不知道我娘和何姐以前究竟为什么会反目成仇,”吴映雪皱眉道,“都说她们是为了一个男人,连我爹也不肯跟我说实话,只说他和那赵侍郎只是在年轻时见过两三面,所以与他并不相熟。”
她安慰道:“我总觉得,既然这件事能让她们同仇敌忾,那也许她们反目的根源也在此,如今这件事已经浮出水面,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吴映雪无奈道:“只能这样了,我得先走了,我娘不在,膳房忙成了一团,我还得回去帮忙。”
许长恒原本还有件事想问她,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好,你快回去吧。”
等吴映雪走后,她又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里,里面很安静,安川仍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安睡着,身上盖着锦被。
她蹑手蹑脚地坐在了圆桌旁,轻轻地坐了下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可是,她刚坐下,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虽然他在睡梦中,可因着这桌子恰好对着他,她总觉得坐在这里时似是随时都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
于是,她又换了个位置,侧对着他,坐了片刻后,站起身又换了个位置,背对着他。
但无论怎么换,她都觉得不舒坦,最后一叹气,干脆站了起来,抬脚走到门口,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这样既不用对着他,也能听到里面的动静,除了没那么舒服外,挺好。
院子里很安静,四下只听得见鸟叫声,她提着精神留心里面,可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方才那一幕,挥之不去阴魂不散,搅得她心乱如麻。
“你来了。”
那三个字似是什么魔咒般,明明那么简单随意,却缠绕在了她的耳边,如丝如网,无需风吹便包围了她。
那不是一个捕头该对手下该用的语气,更似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温柔的言语,既有期待,又有欢喜。
可是……
定然是他将自己认作了旁人,一定是这样,毕竟喝醉了的男人总爱如此。
但等她好不容易劝服了自己时,却陡然发觉一只手不知何时竟放在了脸上。
那正是安川抚过的地方。
她惊了一跳,仿佛见了鬼般跳了起来,试图将那只手甩出去。
片刻后,她才意识到,那只手她甩不掉,因为那是她自己的手。
真是见鬼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却觉得自己全身乏力心神涣散,连什么都不做只是干等着也做不到。
正苦恼间,她觉得眼前有个人影晃过,忙定睛看去,恍惚间看见了宋汐。
见宋汐恰好从院门外经过,许长恒连忙唤住了她,小跑了过去,不太好意思地请求道:“宋姑娘,安捕头喝醉了酒,我得在这里守着,实在无趣得很,你的手札能不能借我看看?”
宋汐淡然一笑,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我去给你取来。”
得了宋汐的手札,她的心思便能用来做些别的事情,不必再胡思乱想了。
但让她没料到的是,给自己送来手札的宋汐刚刚离开没多久,原本在金源客栈的方全便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见了她道:“快去金源客栈,那赵侍郎点名道姓地要你做他的护卫。”
她惊诧地问道:“为何?”
照理说,赵侍郎既然现了身份,应该会搬到官驿去住,而且又有云家的人等着保护他们,应该用不到衙门的人才是。即便是要用,那也轮不到她这个什么功夫都不会的小捕快。
更何况,赵侍郎平白无故怎会想起不过与他只有两面之缘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