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克的骨龙仰头无声长啸,两个空洞的眼眶中火焰大盛,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黑色气息。然而黑气也无法抗衡由本命魔匣催生的寒冰,稍稍坚持了一下,便被压制回骨龙的体内。随即,其周身惨白的巨骨便开始蒙上了冰蓝色……
奥兰度圣剑在手,斗气汹涌不断,如有实质的圣光在他周身与寒冰魔法开始了拉锯战。冻气侵入一份,圣剑便更亮一分,再抢回一点空间。
额头见汗的奥兰度懊恼不已。他没那份眼力看出来第二只魔匣是谁的,但却认识这个将他压制得喘不过来气的浩大魔法——魔族大君的招牌技能“冰噬天下”。那魔匣的原本归属自然不言而喻……
他搞不明白的是,魔族二皇子刺杀了大君,又怎能容忍大君的本命魔匣落到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手中?教廷千算万算,也不会预料到亡命到人间界的米凯利斯竟然身怀至宝。
“早知如此,一剑割掉那个小魔头的脑袋不就万事大吉了么,想什么“活捉”?这下好了,教廷的最高战力一下子葬送掉一半,没个几年时间是恢复不了元气了……”奥兰度一边死撑,一边恨恨地想。
他都不需要去查看自己手下的情况——若是没有圣剑,就是他自己,也必定会丧生在这寒冰大潮之中。
“冰噬天下”的威力被圣域结界困锁在爱维山的山头,无法向外扩散,以致魔力更加浓郁,威力更胜一筹。没多久,佩克的骨龙浑身上下便已经布满裂纹,双眼中绿油油的磷火几乎要熄灭了。
佩克念了个法咒,将其送回了异界修养,冻气便直接迎上了他的护罩。
肆虐的寒流暂时奈何不了佩克,奥兰度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圣剑可以放大他的力量,但是也要他大量的斗气催发。耗尽本命魔匣魔力所释放的“冰噬天下”威力尤胜于魔君的倾力一击,没用多久,圣剑就抽干了奥兰度的斗气……
“光之审判者”的光芒稍一黯淡,冰蓝色便立刻蒙上了他的战甲,之前那金灿灿的铠甲转眼间便布满龟裂,仿佛轻轻敲击一下便会碎裂一般。奥兰度就要撑不下去了,可是“冰噬天下”一点减弱的迹象都没有……
“唉……”奥兰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念出了一个咒音,将身体中仅存的一点斗气伴随着法咒送入圣剑。
斗气没入剑柄,其护手处的羽翼陡然化成一对洁白的翅膀,乳白色的光芒刺透了冻气的封锁,随即圣歌缭绕,一个不带什么感彩的声音于半空之中吟唱般喝道“圣辉普照,泽被天下”,话音所及之处,一切魔法效果全都烟消云散……
无处不在的冻气悄然退去,四下飞射的冰岩冰枪即刻消融,佩克的护罩也像个水泡一样破得无声无息。甚至连番大战都没有撼动的圣域结界也闪烁了一下,发出“噗”的一声轻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爱维山的山头,只剩下三个还站着的人……
第一月从云层中探出头了,将银色的月光洒下,照亮了满地的狼藉。
奥兰度勉强用圣剑支撑着身体,嘴角也有了一丝血迹。释放了“大驱散术”的圣剑现在就如同一柄普通的十字剑一般,不再发出任何光亮,而其护手之处的羽翼也消失无踪了……
奥兰度最后一记神术消耗了圣剑多年积存的本源之力,万神殿还在的时候,其尚且需要月余的时间来恢复。现今,万神殿伴随着第三月成为了历史,这柄代表着教廷赫赫威名的杀器,没有几年功夫是没法再用了。
佩克叹了口气,缓缓向伊莎贝拉殒身的地方走了过去。月光明亮,此前米凯利斯怀抱爱人的地方却空空如也——肆虐的寒冰早已将没有抵抗能力的尸体冻结,碾碎,吹散,只剩下失去了杖头的白玉法杖反射着月光,冷冷清清地躺在那里。
佩克弯腰将它拾起,缓缓的抚摸着杖身,默默无言。罗杰觉得他又老了十岁。
奥兰度看着佩克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卷轴,展开之后在其上又放了一个深棕色的法珠。卷轴被激发之后,法珠透出迷蒙的光芒。尽管光芒很弱,魔法波动也不甚强烈,离那珠子有上百米远的罗杰却心神一阵摇曳。
“够了……”佩克转过身来,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烧了起来。
“带回米凯利斯和伊莎贝拉的残魂是教皇的命令!”奥兰度赶紧向佩克解释。
“哼!”佩克哼了一声,手中白玉法杖突然炸成齑粉,一道绝大的魔法冲击力从法珠之上横扫而过。
“你……”奥兰度气结。
“米凯利斯的事情我不插手。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们染指伊莎贝拉的本源!”佩克冷冷说道:“你滚回去告诉那个老不死的,现今她已经身死魂散,与教廷再没有任何关联。如果他还想打萝莎那孩子的主意,就不要怪我出手不给他留情面了!”
奥兰度看了一下佩克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明智地保持了沉默,只是默默完成了施法,然后用卷轴将法珠包裹了起来,收进了背囊。起身的时候,又看了罗杰一眼,对佩克说了一句:“那么他……”
“滚!”佩克一声怒吼,一道水桶粗的闪电落在了奥兰度的脚边,炸得山石飞溅。奥兰度摇晃了一下,任凭碎石击打在战甲之上,却没有如罗杰期待得那样落荒而逃。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佩克,又扫了一眼罗杰,哼了一声,向山下走去——这次,他没有用飞的。
奥兰度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后,罗杰总算收拾起了乱成一团的心思。他犹豫了一下,向着站着不动的佩克走了过去。
佩克摆摆手,制止了他,只是说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声音中满是无力。
罗杰没有说话,也不管佩克是否看见,点了点头,向着与奥兰度相反的方向摸了过去。那个方向上不是埃姆镇,也没有路。树枝、荆棘在罗杰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细小的伤口,但是他走的很开心——因为那边没有奥兰度,也没有佩克……
他需要静一静,好好得静一静……
……
生活无趣的时候,罗杰总希望能变一变。生活满足了他,确实变了一变,就是这变化有些太剧烈了……
回到自己小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饥肠辘辘的罗杰翻出了一块硬得可以硌掉老鼠门牙的玉米饼,就着井水咽下了肚子。
然后他踢掉了沾满泥泞的鞋子,扯去了褴褛的衣服,就那么赤条条站在小楼下面,连冲了几桶冰冷的井水,然后湿漉漉地把自己早就麻木的身体扔在了木板床上。
他困得要死,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睡一觉吧,担心个什么劲?就算万神殿掉下来了也不用我接着……”他喃喃自语,意识逐渐模糊了,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