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吩咐各营就地休整、埋锅造饭。另外,命千户以上将校都过来见俺。待李邺捷报送来,咱们就路上不停、直接南下入关了。”
话音未落,河对面驰来数骑,停在岸边,解开早就备好的小船,弃马上船,很快滑将过来。
“相帅,是李将军的军报。”
陈虎等这军报早等得急了,现在军报终於送来,却反而沉静安定,不疾不徐地说道:“叫过来吧!”
“报相帅!我部五更围敌,鏖战半日。敌,已被尽歼!”
“贼酋呢?”
“目前还没找到,但肯定没有逃走。不是在死尸中,就是在俘虏里。李将军已命人细细搜捡,一旦获得,便会立刻报与相帅。”
“俘虏?……,有多少俘虏?”
“鞑子虽然屡败军残,斗志却仍颇坚,只得了三百余俘虏。”
一千多人,六百多战死,俘虏不到一半。这仗,打得比较惨烈。也难怪李邺直到现在才送来捷报。
“我军要长途行军,此渡河过关、至大都、再南下河间、保定一带,数百里之遥。路途迢远,阻力重重,而时不我待,主公只给了咱们五天的时间。带着俘虏怎么走?……,传俺军令,叫李邺把他们尽数斩了!”
“是!”
陈虎绰号“陈屠子”,杀人不眨眼,别说这才三百多俘虏,哪怕上千过万,只要需要,他也能不打一个顿儿地下令悉数杀掉。对他的风格,辽阳诸军、诸将早就熟悉,所以此时闻言,没一个吃惊、更没一个劝阻的。
自有人接令,前去传送。
“再告诉李邺,给他们半个时辰,用来休整部队。天黑之前,必须要把通过海河的浮桥搭好。本帅要趁夜渡河。”
辽东半岛河网密布,特别是辽西这一块儿,大凌河、小凌河、青龙河、海河等等,或东西流向、或南北流向,将整个的辽西走廊分割成了好几块儿。虽然说辽东起伏连绵的山峦不多,地势比较平坦,但有了这些河流的存在,对行军而言,确实也不太方便。
不过,大凌河、小凌河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只需要渡过面前的青龙河,再渡过前边的海河之后,再往前走,就一马平川了,要不了多远,便可入关,进入腹里。
李邺作为先锋,在前头开路,不但肩负了彻底歼灭世家宝残部的任务,逢山开路、遇水填桥,也是他的本分之一。
海河比青龙河还要宽,现在已经快到中午,等於说陈虎只给他了半天时间来搭建浮桥,任务很重、时间很紧。但行军打仗不就这么回事儿么?军令如山倒,长官把命令传达下去,你就必须要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
若如不能,轻则杖打、重责砍头。
陈虎把命令传下,便不再去管,反手抓住身后大红的披风,一手按刀,转过身,离开了河边。自有亲兵在前边把茂密的蓬蒿踩倒,以便行走。
早上刚擦过的锃明亮的皮靴,已经又沾满了土泥,他深一脚、低一脚地走了几步,看了眼前头的部队,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说道:“给各军、各营的军令还没送到么?……,怎么半天不见一个人来?”
——刚才他下令,命各营千户以上将校来中军开会。
一个随从小校看了看他的面色,小心翼翼地答道:“河边不能驻军,各部离河都远,军令不能立刻送到;再一个,我军也是刚刚来到这里,各营大约也需要一点时间集合士卒、点名卯号,总得等安排好了,才能过来。”
“再去催!……,本帅只再等半个时辰,晚来迟到者,杖责五十!”
陈虎坐镇辽阳日久,他所率部众里,有邓舍留给他的,也有不少他后来自己招募的,本就权重,邓舍又信任他,可以说,在辽东地面,向来一言九鼎,威福自用。别说各部的将校怕他,便连同为行省宰执的那些一、二品大员们,见了他也跟兔子见了老虎似的。
“陈屠子”,是敌人给他起的外号;辽阳军内、官场上下,私下里也给他起的有外号,却是号称“辽阳猛虎”。——古有“江东猛虎”孙文台,今有“辽阳猛虎”陈大帅。
虎率狼群,脚踏雄关,就要南下腹里!
……
两天后,下午,平壤。
行省丞相府里,后花园中,姹紫嫣红、百花怒放,香气浓郁。花丛树影总,点缀假山、小湖、凉亭、石椅。彼此间有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相通。因了文华国的严令,不得允许,下人不许乱入;故此,偌大个园中,此时非常安静。只从湖边树影处,隐隐传出时断时续的读书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