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着头问:“听着我很像oo。”
“oo?”
我连忙摇头:“没什么。随便一说的。”
冯佳柏点点头:“冉冉,我过会儿就要走了。本以为时间会相对充裕的,没想到这个地方比我想象中要偏远,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我今晚十点的飞机。”
我着急地问:“不吃晚饭了么?”
他摇头:“不了,过来就是看看你。快两年没见了吧,越长越好看了。别长得太漂亮了,以后我也看不到,便宜了别人。”
我羞涩地笑,忽然反应话中的意思过来:“以后看不到?你去哪里啊?”
他说道:“转学去美国找我妈,等我爸退休,他也移民过去。”
他说得很轻,可在我耳里,像是一枚枚锋利的钉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我的心里。我把他当作我的导航灯,可这盏灯好似也要燃尽了。
我尽量克制自己抖动的身体,问道:“那沈青春呢?”
“她?她上个月已经去美国读书了。”
“哦,这样啊,这样挺好的。你们在美国还能接着在一块儿。异国他乡的,要是没个朋友依靠,会很冷清的。你看我没出国,只是转了个省,就这么不习惯,何况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啊。挺好的……”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中不失关切,关切中不失寒暄。
我的心里早就挖了一座爱情的坟冢。我一直希冀着微弱的可能性,不愿在坟冢中入土为安。今天冯佳柏来得很好,他亲自为我盖了棺,撒了土,立了碑。想来明年坟头青草萋萋时,他应该在美国和沈青春结了婚。
冯佳柏看了看我,说道:“好了,你回去上自习吧。等着你考试一鸣惊人呢。”
我说:“好呀,必须一鸣惊人的。”
他送我到教室门口,他眨着波光流转的眼睛,微微地笑着说:“再见啦,纪晴冉。”
我也笑着说:“再见啦,冯佳柏。”
然后冯佳柏就打着伞,走进了细雨中。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心里却在想,只要他回头过来看我,我就把我的廉耻心丢进海沟里,我要告诉他,早在六年前,我就开始迷恋他,我看他看的书,听他听的歌,说他爱听的话。之前那么多的淡定全是我的伪装。我要跑过去抱着他,我要央着他,让他等等我,求他不要丢弃我。没有了他,前路是那么凶险而漫长,未来是那么飘忽不可知。唯有你,唯有你是我的前行的力量。
所以,请你千万不要丢下我。
可是他没有回头。他变成了一个点,消失在了雨丝中。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追出去,在山路上不停地跑,仿佛我生下来就是在跑一样。我不知道他走了多远,可是我要追上他。雨珠变大,鞭打在我身上,前面的视线变得模糊。我还是一无所知地往前跑。只有跑,我才不会绝望,只有跑,我才觉得我还能感受到我是活着的。
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我。我甩开他,固执地往前冲。他的力气变大,我终于停了下来。
我哆嗦着对前面那人说:“小结巴,你让我去找他。我要找到他。他是我的空气啊。我没有了空气,我活不了的啊。我干嘛到这个地方来复读?我要陪着他,他说今晚去美国,我也去美国。他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去。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季泽清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我踉跄着往前跑。走了几步,季泽清追到我面前,突然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惊讶地看着他。
季泽清满身湿透地问我:“他是空气,你爸呢?”
我跌坐在泥地上,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季泽清背对着我,蹲□来,说道:“上来。”
季泽清坚定地往前走着,没有再说一句话。我趴在他的背上,像一只被他在雨中捡回去的流浪猫。
第16章
我像是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超长的梦。醒来时,季泽清立刻兑了一杯热水,不由分说地逼我灌了下去。我的枕边放了一套我以前的旧衣服,我指了指问道:“你怎么拿出来的?”
“翻墙。”
我点点头,开始穿起衣服来。
季泽清背过身去,说道:“明天高考。”
我停了下来,说道:“去他妈的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