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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抉择（第1页）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林枫祖籍河南府西京洛阳，伏牛、外方、熊耳及崤山四大山脉包裹着繁华的街市及巍巍的大明宫，黄河、洛河、伊河、涧河、汝河静谧无声日夜长流。阳春时节，王城的牡丹花团锦簇争奇斗艳。林枫常听父亲林笙讲祖父小时候在邙山抓竹叶青蛇，打狐猎獾，日暮时分彩霞满天，与小伙伴提着石鸡，俯瞰西京，其喜洋洋者矣。

“狼虫虎豹，祖父可见过？”林枫心驰神往。

“据说是有，我没有亲见。金钱豹、梅花鹿、大灵猫、黑鹤、八哥，确乎有山民猎杀过，青羊、苏门羚、金雕、红腹锦鸡、大魄、貂、狸、豹猫、麝却常见。你祖父和小伙伴钻山进洞入山林，玩得不亦乐乎。通常是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太爷出来寻我，他却藏起来。有一次，躲到龙门石窟里当大佛，害得太爷吹胡子瞪眼，非要打他。”林笙讲起北宋朝时候的事情，津津有味，不由感慨今不如昔。

“父亲何不学岳武穆、韩世忠领两千精兵，杀过江北去，灭了金国。”垂髫时期的林枫不解。

林笙抚摸着小儿林枫的脑袋，叹息道：“杀过江北，谈何容易？此事关于国运，须皇帝准许方可。”

“为什么非要皇帝准许，自己有刀枪棍棒奈何不了金人？”小林枫纳闷。

“三国东吴名将太史慈，云，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为父当年也是这样豪情壮志，一身傲骨宁折不弯，直到被逐出官府，为父方才明了在这世上要有一番功业，须得有尚方宝剑才行。岳武穆没有死在沙场上，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张俊虽有一时战功，却心术不正排挤同侪，靠邀宠得爵禄。韩琦、韩世忠多次深陷绝境，死里逃生。名将撒血又洒泪，让人焉得不心痛？”林笙重唧唧，“岳飞精忠报国丹心一片；韩世忠豪气干云，大丈夫当建功业，取公侯，岂宜龊龊自守。杨存中慨然，大丈夫应当用武功来博取功名和富贵，不可以成为俯首贴耳的腐儒！他们都是不世出的英雄，此三者吾最慕杨存中，既能长得君王深信不疑，又可保家卫国、稳定江山社稷。”

“我该怎么做？”小小的林枫脑袋里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一，成事必修性情，沉稳机敏大智若愚。第二，真刀真枪固若金汤，才不外显内功深厚。第三，天时相助贵人指路，安分守己待机而动。”林笙给儿子灌输大道理。

“爹，我听不懂。”小林枫觉得这些太深奥，不得其旨。

“等你大些，多些历练，自会明了。”林笙起身，青色长衫反衬着沧桑的面容，“吾儿，除却武功，还要读书习字方好。咱们大宋朝重文抑武，歌舞升平。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

坐在马车上的林枫忆起前事，问母亲为何父亲不让他继续留在军营。

母亲道：“辛大人已经对战势忧虑不已，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这次出兵多半是韩侂胄大人为自身捞取的权位资本，并不深得人心。杨皇后、史弥远等主和派态度一向明朗，软硬兼施，不过，此时宁宗尚有保韩宰相之心。如若北伐有闪失，不惟黎民百姓遭殃，向金国多纳些绢帛银两，韩宰相他在朝中地位难保，后果不堪设想。朝中翻云覆雨，人心难测，万事小心谨慎为妙。”

“我岂不是去了龙潭虎穴？”林枫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不经风雨，怎能成长？”母亲黯然道，“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你不想让水姑娘独守空闺，就好好考虑。”

林枫愕然。以前他一个人萍踪侠影浪迹江湖，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但是，如今他有了牵挂有了依恋有了憧憬，他曾经恨过儒冠多误身，想过勇冠三军玉靶角弓珠勒马，想过封侯挂帅荣归乡里，想过饮马流花洛水。目下，母亲的一席话和父亲的抉择让他心里起了涟漪，他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也许应该问水芙蓉？

他自顾自发笑。

先去临安城观光一番再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太子确乎还没有见过，东宫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