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范围是太大了,三宫六院自四妃而下,个个都是怀疑对象,只除了我自己之外。
其实我倒觉得哪有那麽大的怀疑面积?虽然皇帝的女人,嫉妒的也多。但是这个人又要知道刘嫔偷偷备药,又有能力弄到这什麽什麽“欲断魂”,还要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放进去。能有这麽大能力的人可不多,一下子排除一大批人。
我一手掩口遮住个呵欠。
药名子起的真好,叫什麽欲断魂。
让我一下子想起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一点不关心是谁下的毒药,我只想知道,明宇他究竟是什麽人,他是怎麽进的冷宫,又是怎麽出的冷宫,和我到底什麽关系。还有,他怎麽会知道有人要给我下药的?
御医被传进来,说要再给我好好检查检查身体。这个我倒不反对,我也怕那个厉害的毒粉沾到衣服上而我自己却一无所觉。
从里到外的衣服都脱掉了,泡在大温水池子里,旁边太监也只穿单衫短裤,拿木勺舀水给我从头往下浇,挺舒服的。
太医在一边半屈了膝,一会儿让我伸舌头,一会替我翻眼皮,拿了木锤在我腿上臂上背上挨片儿的轻砸,还拿银针刺虎口贲关,看变不变色。
虽然觉得烦琐,可是这是爲了自己的小命儿著想,我自然乖乖配合。
等洗好完事儿从水里爬起来,有人端过一大碗浓浓的不知道什麽药煎的汤,黑糊糊的。太医看我捧著碗一脸退避三舍的表情,行个礼说:”侍君不要看这样子不好看,药材可是地道的珍奇异宝。历来皇子被册爲太子,常有这麽一碗药备著呈上,喝下此药,三年五载,一些寻常毒物已经不能伤及身体,一般的皇子公主还没资格喝这个药的。”
他说的诚恳,我看看那碗卖相不佳的汤药,狠狠心,捏著鼻子向下灌。
幸好倒不太苦,就是有股刺鼻的腥味儿。
头发还湿著,刘童过来,端著护发用品。我一看就皱眉头:“不用那些,梳顺就行。”
他低头把托盘放一边,先拿厚巾替我吸去发上的水珠,然後取出一柄象牙梳子来替我把纠结的头发梳顺。太医躬身退了,估计他要去向皇帝复命。
我想我应该是没中那个欲断魂的。
等我的头发梳顺了披在背上,皇帝出现在侧间的门口。
“这间屋子不及你那间精致,还住得惯麽?”
我点点头,洗了热水澡,精神很放松:“不错啊,这里比那边暖和。”
皇帝点点头:“可能是门窗都闭著的缘故。你累了一天,早些睡吧。朕再看会儿折子。”
我点点头。
不过,老觉得有哪点不大对。
皇帝的龙床上一向只能躺皇後——
要是皇帝去嫔妃的宫中,同榻过夜倒无妨。若是皇帝在自己的寝殿召幸妃子,妃子不能在这里过夜,咳,那个,完事之後就要离开,或者是去偏殿独寝……
我这个,在这个床上睡一夜,不会明天一早就被拿著把柄问罪吧?
皇帝看我的神情,微微一笑:“规矩是人定的,现在情境不同,作权宜之计,不要紧的。”
你倒是现在这麽说。
不过现在我也没其他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皇帝在桌案那里,手随意翻一翻,端起一边的茶碗。
视线被放下的帘帷挡住,我也确实困了。
明天的艰难,交给明天吧。
今天的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形容我这些天的避世生活,再恰当不过。
皇帝这里竟然出乎意料的清闲安静。因爲绝顶的权势集中于此,反而令得我享受到灯下黑的轻松。皇帝忙他的,我闲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