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肯定是制度森严的。
我的步子一点儿都轻快不起来,不知道这变化是因爲什麽,也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麽。
那段宫墙看起来比一般的地方要红,要高。
我知道这等皇帝天天逛天天来的场所,墙面一定不等掉漆褪色就赶紧著收拾。爲了安全墙高于别处也是一定的。
只是我看了莫名的觉得心头发悸。
小陈只能送我到角门。
侍卫验看了那张太监给我的纸封,摆手让我进去。
我看看这间宫院的格局,转身走了靠墙的一溜青砖窄道。
大殿,侧宫,这成英殿好大的院子。前面溜溜的全是白玉石砖砌地,好不平阔。绕过正殿眼前却突然变了顔色。一片深深浅浅的浓荫,松柏竹成片密植,将後面的轩阁遮得隐隐叠叠,大增含蓄之美。
已经是深秋,这里却仍然是绿意盎然。
我按著规矩,先去耳房。小太监领我去见管事太监。
得,看到那个管事,我心里有些释然。
原来这总管便是当初在杨统领那里见过的穿紫袍的那裴公公。当时我不知道,後来就听说他是内监总管第一人。想必调我来的事,就是他的意思了。
才思敏捷,说起来心虚,那些诗词统统都是借古人的。要说温厚谨慎,我那天在他面前表现的哪里温何处厚又有什麽谨慎了?
他怎麽会想到把我调到这里来?
裴公公端坐不动,我不卑不亢施一礼,等他发话。
虽然就道理说,我算是半个主子,他是个高级奴才。
不过我可不傻,这个人伸个手指头,十个我也辗死了,这就叫客大欺店奴刁凌主。
“白侍书气色见好。”他说话的声音是宫监那种阴柔的,但是不象以前那个刘管事一样让人不舒服。
“早好了,劳您挂心。”
他清清喉咙:“原是想让你再将养些时候,不过昨天你已经去文史阁应旧差去,想来是好的差不多了。成英殿里笔墨上原来三个人,一个病退,一个毛燥,只一个人顶不过来。白侍书一手好字,文章锦绣,想来是可以当得这差事。”
我说:“公公错爱,白风惶恐。”
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旁边小太监捧过衣包来。
“这是比著侍书的身材做的几件衣裳,成英殿里服色是有规矩的,侍书更了衣,著小子们给你说一说该仔细忌讳的。”
我答应著,他便起身出去。
小太监上来要服侍我换衣服,我不要他动手,自己把外袍脱了,换了他递过来的一件淡绿袍子,顔色素净,窄袖紧领,想来是爲了方便写字取物。
系带也是素色织绵带。
我系好了衣服,小太监给我打个躬,自称姓吴。垂著头开始说规矩。
我无聊得要死,可是又不敢漏听。
这里和文史阁可不一样。那里逍遥自在,这里却是动不动就是会掉脑袋的地方。
要是有选择,我一定严辞回绝这差事。
我可不想成天在皇帝老儿跟前晃来晃去,等于是整天在老虎嘴边儿上晃来晃去,它要不饿一切好说,要是一个不好,我就成了虎肚子里的点心了。
他一边说我一边听,足足说了一顿饭功夫,他停下来喘口气儿,我以爲说完了,谁想他来一句:“这是大则,细礼回来再讲。我领侍书去看看议事房和外书房。还不知道侍书主要当哪一处的差事,想必就是这两个地方了。内书房里是不要笔墨伺候的。”
我应一声,跟他出门转弯。
我们待的这间耳房刚才有好几拨人进进出出,虽然我是个生人,但却没有一个侧目打量的,端茶递水送文书的纹丝不错,脚步声轻的听不到,连大喘气的声音也没有。
真是秩序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