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禁军侍卫已经带了人进来,是两个宫女,穿著银红的衫子,齐整清秀。
两个人都花容惨淡,被推进殿来,跪下磕头,声音抖得象大风吹的一样。
饭桌轻捷无声撤了下去,皇帝慢慢踱步到殿中的雕龙椅处,却不忙坐下。我坐在一边,香茶已经端上了来,我却没有喝茶的心情。
这又是出了什麽事呢?
还有,明宇到底是什麽人呢?
他怎麽会知道刘嫔送来的盒子里带著毒的?
裴德十足是个人精,我对茶没偏好,但是以前的习惯却带了来,喝的东西总是喜欢烫烫的。端给我的这盏茶就烫的很,热水流过舌头,麻麻的热热的。
天越冷我越爱喝热茶。
这个人能做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当然是有他的本事。
左首那个宫女叩个头,直打哆嗦。裴德不愠不火的声音,有些阴柔不定的说:“知道什麽都说出来,皇上圣明,天恩浩荡,没什麽好怕的。”
那宫女声音很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天生如此:“奴婢,奴婢……昨日里奉主子之命,去秦太医处秘密取了药材和雪参……”
裴德恰到好处问了一句:“还有旁的吧?”
那宫女打个寒噤,声音很低,说道:“还有二钱乌提草。”
裴德轻轻咳嗽一声。
那宫女哆嗦的更厉害:“公公,我说的实话,确实只有这麽多,再没有别的了。娘娘私下里取药是犯禁,可是乌提草只能让人腹泻体弱,娘娘她万万没有谋害侍君之心。”
我看著跪著的两人,心里感觉很怪。
说不上的同情还是厌恶,其实感觉很淡漠。
不管是不是刘嫔,总之有人要杀我这是真的。
这个侍君才当了一个多星期,这是第二次谋杀。
时已近冬,虽然皇帝这间暖阁里还是融融如春,我却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钻上来,心里凉冰冰的。
那宫女惊恐的擡起头,裴德嘴角带著冷笑,萧杀之意昭而不显:“那麽欲断魂,是怎麽进的你们前春宫?自己长脚跑进去的?”
那宫女连连磕头,暖阁里铺著厚毡,可是她实在太用力,沈闷的叩击声听的我毛骨悚然。一想到那咚咚的沈闷的声音是人的头骨碰著硬砖发出的,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宫女声音里带著哭音,都不成人腔儿了:“公公,裴公公,奴婢说的全是实言。您说的药名我听都没有听说过。药材是我从太医院药库里拿来的,可是拿回来就是红梅在整理,奴婢再也没沾一沾……”
裴德没再理会她,转头问旁边那女子:“你说。”
那女子哆嗦著,手紧紧揪著自己的裙子拧成一团:“回,回公公的话,奴婢,只负责外边屋子,里面的事儿,奴婢确,确实不知道……”
裴德下巴扬起来,旁边的侍卫递上布包。摊开的布包里是张黄纸,常用来包药的那一种纸。纸上还隐隐有层白色粉末儿。我虽然不大懂药,可是看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向後缩了缩。裴德轻声细气地问:“那这包著欲断魂的包纸,怎麽又在前春宫的花根处找著了?”
那宫女眼神散乱,双目紧闭,身子向一旁栽倒。
侍卫抢上一步看了,朗声说:“厥过去了。”
裴德挥挥手,捧著布巾的侍卫慢慢退後。
皇帝坐在椅上,手指一扣一扣的敲著椅背,声音里听不出什麽情绪:“这样也问不出什麽来。”
裴德躬身:“是,是奴才无能。”
是啊,这种事很难找证据。
刘嫔虽然九成是让人陷害了,她送来的掺那个泻药的盒子,被洒了那个要命的毒粉。
可是没法证明她是让人陷害的。
那边裴德跟皇帝小声说话,我听不太真,好象是说什麽不能爲打老鼠伤了玉瓶儿之类,况且也的确没有眉目去查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