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则宁有多喜欢封砚,身为她的贴身丫鬟,竹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这般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两年的人,能是这般说不想就不想的吗?
盛则宁别开她的手,摇头道:“不是。”
“那是、是五殿下和六姑娘联手,欺负您了?”这是竹喜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她脸色大变。
五皇子那般克制端方的人竟也会做出这等变心毁节的事,竹喜很难相信。
盛则宁失笑,纤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故作轻松道:“更没有的事,我只是……清醒了。”
竹喜不解,眼睛眨了几下,张口还要乱猜。
盛则宁别过耳旁散下的湿发,轻声叹道:
“他啊,倒说不上哪里不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从始至终,对我都不上心罢了。”
盛则宁张开自己的左手,食指上的伤痕最多,她没有认真上药其实还存有几分想要博个怜惜的小心思在里头,只可惜封砚既不在乎那块玉佩,又怎么会关心她的伤。
只怕她说了,他也会当她自作自受、无病呻吟罢了。
“姑娘……”竹喜看着自己家姑娘怅然的模样,哽咽起来:“五殿下的性子其实一点也不好,哪配得上姑娘您。”
从前盛则宁自己一头扎进去的时候不觉得有委屈,竹喜却在一边干着急,如今姑娘自己醒悟了,没有那层包裹在外的糖衣,心里头怕是只余下那些苦楚的滋味,这更让她心疼不已。
“我们回去吧。”盛则宁深吸一口气。
迈过自己这关并不是最难的,难在还在后头。
盛府的马车正停在巷子转角的地方,虽然已经是很小心避人眼目了,但是不巧,还是被人瞧见了。
两名年轻的郎君正打马而来,正好看见一位身着浅绯色衣裙的姑娘垂颈曲腰,手虚扶着鬓间一朵欲坠的垂丝芍药花,似乎正要钻进马车,听见他们的马蹄声便朝着他们的方向轻轻瞥了一眼,染墨点漆的眸子水盈盈的,仿佛星子闪烁了一下。
靡颜腻理,如霜似玉,仅一沾露带水的侧脸就让人心荡神摇。
其中一位宝蓝衣袍的郎君不由自主扯过缰绳,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另一名郎君伸脚踹他:“薛二你做甚?”
“她、她是谁家的小娘子?”薛澄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冒失上去打扰佳人,脸上一热,慌忙扯回缰绳,问起身边人来。
他刚从边关随父回京,对上京的人不认识几个。
正巧旁边的这位公子是上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浪荡子,闻弦歌而知雅意。
不过他早早认出了那马车上的少女,脸上就浮出一抹古怪的笑。
“她?”
薛澄见他一脸坏笑,不免有些害臊,但还是追问了起来:“她怎么了?”
“今日不急,你等明日击鞠赛的时候还能再见,到时候你自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了?”那人非要卖个关子,不肯细说。
“走走走,我们先去见五殿下去。”
薛澄无奈,只能随着他打马前行。
封砚坐进了风雨亭,竹伞收拢在一旁,蜿蜒的水迹像一条摇曳的裙带,直隐进旁边葱郁的灌木之中。
中央的石桌上,一块帕子包着几块碎玉,放在茶壶的一边。
一位小太监正垂手低头站在那儿倒茶,眼睛瞟到那碎玉时,就挤了挤,一副肉痛的样子。
这块玉佩他知道。
盛府派人送来的时候,暗暗给他透过气,价值上姑且不说有多珍贵,可这是盛三姑娘亲自雕琢的,那细致的花纹得费不少功夫,怎么说摔就摔了……
封砚接茶的时候,目光也扫到了那堆碎玉,他眉尖微蹙,又想起盛则宁对他说的那几句话。